黃大發這才覺得對方似有些不正常,他現在雖說道行大成,卻也極易被心魔侵擾,現在這般近似癲狂的舉止,莫不是中了心魔?

他大驚之下下意識去推呂岩的肩膀,卻聽到一個驚訝的聲音。

“你們……在做甚麼?”

呂岩的手剛剛探進黃大發衣襟內,聞言頓住。黃大發立刻用力推開他,從地上站起,拚命拍打身上沾染的草屑,整理衣襟。

白骨夫人有些不太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這種很明顯是偷情不成被人撞破的場麵,居然發生在兩個男人身上!

她剛成道時雖然號稱白虎嶺頭號混世女魔王,為人其實很保守,分桃斷袖之事雖也曾略有耳聞,真正親眼見到卻是幾百年來頭一次。

黃大發竭力讓自己表情沒那麼尷尬,“你怎麼又回來了?”

白骨夫人現在腦子裏也是一團亂,早就忘了去而複返是為了何事,她飛快瞟了一眼雖默立一旁神色卻比黃大發自然得多的呂岩,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悠遠深長的正宗道家玄功氣息以及明顯的非善意,輕咳一聲,“沒什麼,走錯路而已。”

白骨夫人說完化作一道烏光遁去,黃大發立刻朝呂岩低吼道:“你剛才失心瘋了嗎?”

呂岩麵色不變,“十年未見,一時把持不住而已。”

黃大發被他那句“把持不住”氣得直翻白眼,轉身一跺腳,化作一道青光飛起。呂岩在後麵默默跟隨。

等飛到一半黃大發才意識到不能就這麼回洞府,回去了跟手下的小妖們怎麼說,大家會怎麼想?再有人跟花美男打小報告,又要憑白招惹出諸多是非。

一想到花美男,黃大發的心便沉了一沉,他低頭打量了一眼,朝一座市鎮飛去。

石河鎮,福來客棧。

坐在客棧大堂,黃大發百感交集。十餘年前,他便是在這裏第一次遇見呂岩。那時的呂岩還是個單純懵懂的小屁孩,自己有模有樣的冒充人家師父,結果被小屁孩識破,被迫與他定下三年之約。

眨眼之間,三個三年都已經過去了。

修道之人無歲月,十年時光算不得漫長,但對於相思入骨的人來說,每一天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種煎熬,又如何能捱過十年?

黃大發說不出是何滋味,他本以為呂岩一直閉關修煉,日子要比自己好過一點,隻是如今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呂岩坐在黃大發對麵,默默為他倒滿一杯茶水。

黃大發無聲凝視他,一句“你過的好嗎”在嘴邊縈繞數遍,終究是咽了下去。

這種廢話一般的問題,除了令兩人因果糾葛愈深,沒有半點意義。

他轉頭招呼道:“小二,住店。”

夥計跑過來殷勤道:“黃公子,房間早就給您留好了,還是那間天字一號上房,您請移步。”

黃大發點了點頭,正要起身,呂岩拉住他,“你常來這裏?”

黃大發道:“正是。”

呂岩雙眉一軒,“來此作甚?”

黃大發微微一笑,“等人。”

客棧後院有些石桌石凳,倒也布置得清幽雅致。

黃大發麵前擺了一壺酒,三個酒杯,卻是對著月亮自斟自飲。

呂岩依舊坐在他對麵,神色平靜,目光清冷,“還有誰來?”

黃大發放下酒杯,“急什麼,待會兒你不就知道了嗎?”

洞悉前身後事,讓黃大發較之以往少了一分魯莽,多了一分從容,非是端方君子那般溫潤如玉,如沐春風,卻別有一種坦蕩率直,這種改變雖不明顯,卻是潤物細無聲,讓人不知不覺間被他的舉手投足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