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趙平安被兩個侍從一整天跟著,出門的興致便沒以前那麼高了。
青墨也不樂意,後麵兩個跟屁蟲跑得又十分慢,它等著不耐煩,沒回出門都要鬧別扭,看著兩匹駿馬便嘶鳴一聲,還得侍從要哄著受驚的駿馬好一陣才能出去。
唐子嫣倒是好笑,特意弄了些鬆子糖給青墨解解饞,它這才算是消停了,沒再跟其他馬匹較勁。
不過她也明白,趙平安到底還是要學些女兒家的東西。
不用太好,隻要能拿得出手就行。
把趙平安叫了過來,唐子嫣語重心長道:“我知道安兒更喜歡騎射,隻是這些東西到底不能落下。若是以後受邀去花宴,別的小姐們問起,安兒一樣都不會可怎麼辦?”
趙平安不喜歡女紅,一整天呆坐著,又要弄那些精細的東西,實在煩悶得很,哪裏有在外麵瘋跑來得自由快活?
但是她也好麵子,若是別人提起,自己真的一樣都不會,說不上來,那丟的就不止是將軍府的麵子,而是自己的麵子了。
趙平安隻能老老實實窩在院子裏,被唐子嫣請來的繡娘教著女紅,認認真真把針線撿起來了。
繡娘看著趙府的大小姐,對她十分有禮,做事也有耐心,對唐子嫣稟報的時候也是讚道:“大小姐這時候學女紅,別其他小姐慢了些,卻也更是通透,一點就明白。”
聞言,唐子嫣十分高興,沒有誰不樂意自家女兒被人誇獎的。
隻是等她有一天,忽然興起去趙平安的院子瞧瞧的時候,便有些哭笑不得。
繡娘說得好聽,趙平安確實一整天都在弄針線,隻是一屋子亂糟糟的,不同的彩線都糾纏在一起,一團亂不說,趙平安十個指頭都給戳了一遍,身上也別彩線纏住了,手忙腳亂,險些把彩線都扯斷了。
霍嬤嬤連忙上前幫忙把彩線都解開,趙平安哭喪著臉道:“娘親,針線實在太難了,比起爹教的還難。”
唐子嫣好笑,不過是做點針線,怎麼趙平安就如臨大敵,就像上戰場一樣滿臉凝重?
“好了,剛開始不適應,手忙腳亂總會有一些,漸漸就好了。不可能一蹴而就,慢慢來吧。”
被她安慰著,趙平安一點都沒輕鬆起來。
她自己看著,比唐子嫣要明白,對女紅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明明繡娘說的,趙平安都明白,但是她自己一動手,就亂七八糟的。不是繡花針戳到自己,就是彩線都纏成一鍋粥。
隻是趙平安想著有誌者事竟成,耐著心繼續擺弄針線。
一月不成,兩月總能成吧?
她兢兢業業地繡著,好歹一個月終於繡出一個荷包裏,繡娘這才算是鬆了口氣。
這個趙家大小姐十分聰慧,說什麼都能舉一反三,隻是這手上功夫,實在遜色了一些。
不過事事開頭難,往後興許能好一些。
唐子嫣也是這樣想的,聽說趙平安繡出了荷包,心裏高興,趕緊讓她把荷包送過來。
趙平安難得扭捏,把荷包藏在身後,紅著臉不肯拿出來獻醜。
趙平新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一把奪過趙平安的荷包,拿在手裏笑嘻嘻地說:“姐姐繡的第一個荷包,怎麼也要歸我。”
他低頭一看,不由有點茫然:“姐姐,這是鴨子還是小雞?”
晃晃的一團,趙平新辨認了許久,都沒能分清楚到底是什麼。
趙平安惱羞成怒,一把奪回荷包,不悅地嚷嚷道:“這分明是鴛鴦,哪裏是什麼鴨子小雞的!”
趙平新到底忍不住了,撇開臉偷笑,還不敢笑出聲來,肩膀一聳一聳的,叫趙平安臉色掛不住了,眼睛濕漉漉的就要哭出來了。
唐子嫣忍著笑,低聲嗬斥道:“新兒說什麼呢,你姐姐第一次學刺繡,總要慢慢來。你第一回蹲馬步,不也隻支撐了一刻鍾就倒下了?”
趙平安聽了,不由得意道:“弟弟,我三歲練馬步,已經能蹲小半個時辰了!”
她瞅了趙平新一眼,總有種扳回一局的感覺。
這次輪到趙平新臉頰通紅,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唐子嫣真是哪壺不提提哪壺,蹲馬步第一回支持不到一刻鍾,連趙平安的一半都比不上,是他心裏的痛。
趙平新繃著小臉,十分不高興。
直到霍嬤嬤叫廚房送來雲片糕,他這才緩和了臉色,一口一個糕點吃得不亦樂乎,早就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了。
唐子嫣看著趙平新有點無奈,接過趙平安的荷包看了又看。
說真的,要不是趙平安說這是鴛鴦,她還完全猜不出來,斟酌了半天才道:“安兒第一回繡荷包,已經很不錯了。”
趙平安對自己當然了解,這個荷包可能連別人家五歲幼兒繡的還不如,耷拉著腦袋道:“娘親,我會努力的。”
唐子嫣摸摸她的腦袋,知道趙平安從來都是不服輸的人,總會努力做到最好。
趙平安之後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讓人送來一卷又一卷的彩線,以及不少的零碎布料,打算做一個真真正正的荷包來。
趙玄淩聽說後,不由有些憂心:“安兒把自己關在房間好幾天了,實在做不好,那就不做了。女紅而已,反正姑娘們出嫁,隻會做一點就行。實在做不出來,讓繡娘幫忙著,她最後繡上幾針不就好了?”
對他來說,女紅隻是小事,一般的夫家也不會真讓夫人每天縫縫補補的。
唐子嫣好笑:“這點小事,哪裏能難得住我們的女兒?盡管不用經常做,但是以後嫁人了,夫君的貼身衣物,總要會做才行。”
總不能把枕邊人的貼身衣物,叫別的女人來做吧。
趙玄淩想想也是,就隨趙平安去了,隻吩咐伺候的丫鬟要更盡心,唐子嫣也讓廚房多送些滋補的湯水,免得她累著了。
足足一個月,趙平安繡壞了三個荷包,弄斷了不知道多少條彩線,終於繡出一個像模像樣的荷包來了。
她高興得左右端詳,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臉色都憔悴了,不由哀歎地對身邊的繡娘說:“做一個荷包,比我去練武要累得多了。”
趙平安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這聲音熟悉極了,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裙發髻,就打開門出了去。
果不其然,站在院子門口的人,正是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