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1 / 2)

這是大事,上達天聽,偏偏陛下甚少過問,好似他們查出什麼就是什麼。

刑部與大理寺先前都未與濮陽走近,非但如此,現任的刑部尚書還曾傾向於晉王。濮陽不加過問,非但未使兩處放心,反讓他們如坐針氈,不知如何是好。

能做到九卿,做到尚書的位上,二人也算宦海沉浮了大半生,對於揣摩上意,不說精通此道,多少也能領會些許。

偏生對上了這位即位還不到一月的皇帝,二人戰戰兢兢,怎麼也想不明白。陛下與晉王積怨已久,這是不必說的,秘聞前些年,晉王派出刺客,險些要了陛下的命。有此淵源,今晉王總算落到她手上,即便再仁厚,也免不了要報復一二。晉王已死,他之妻兒,往日黨附與他的大臣,隻好頂上前填了這怒火。

可陛下好似並無此意,連暗示都沒有。

如此,倒讓想好了要大肆株連的主審大臣不知如何是好。判輕了怕陛下口上不說實則懷恨,重了又恐陛下要借此案擺出仁德的模樣,使天下萬民歸心。

刑部與大理寺商量許久,最終決定,他們隻管審,審出了什麼都隻呈送陛下,讓陛下決定如何判決。如此,雖有推諉之嫌,到底算不上大過。

趙王幾個還在獄中,以便隨時查問,待案子審結,才會解往流放之地。晉王妻兒亦暫圈府中。趙王三人之母因是先帝妃嬪,自不至於沒為奴婢,隻廢為庶人,遷往掖庭看管而已。晉王之母淑太妃與晉王同罪,如今圈居舊殿,待案子審結,等她的便是一條白綾,一杯鴆酒,如此而已。

四位太妃也是尊貴之人,在宮中大半輩子,呼奴引婢,錦衣玉食,一朝淪為罪人,日子自不好過。

淑太妃坐於殿中。

不過短短十來日,這座殿宇便失了顏色,往日侍奉的宮人都已拘禁起來,殿中器物也皆抄沒,她還留在此地,卻已隻是一介庶人而已,這宮中誰看不慣了,都可以來踩兩腳。

殿外羽林看守,大門緊緊閉著,每日也隻開三回,都是來送飯食的。裝了飯食的食盒不會送到她身前,門一開,隨意丟進來,等她自己去取,若不用,下一頓飯就會收走,送上新的,也是如此輕視,丟在門口而已。任她吃也好,不吃也罷,總之他們聽命送到了就是。

淑太妃餓過一頓,便想開了。每回都去提了食盒進來。飯食自不會好的,在往日,連她宮中的宮婢都瞧不上。偶爾裝了米飯的粗瓷碗還翻了,她隻能勉強吞咽,讓自己不至於餓死。

禁宮之中就是如此,得勢時,人人都來攀附,失勢後,人人都恨不得落井下石。

淑太妃倒沒什麼看不開的,她這一生過不了多久,便要走到盡頭,之所以還珍惜一命,不過是還有未盡之事。

隱約有鐘鼓之聲自遠處傳來,淑太妃傾耳辨認,不需多大功夫便讓她辨出這是冊立中宮的禮樂,多年前,她就聽過一回。

淑太妃如枯井一般死氣沉沉的麵容終於有了變化,她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這笑容若是讓人見了,必會毫無愉悅之感,隻叫人渾身都泛起說不出的森冷。

她走出大殿,敲開了門,從袖中取出一枚金簪,金簪成色喜人,上嵌寶石,又墜翠玉,極為貴重。她將金簪遞出去,容色陰沉,眼中布滿了好戲即將開場的陰險,緩緩啟唇道︰“我有要事,要稟陛下。”

皇帝又豈是一瀕死罪人說見就可見的。

金簪固然奪目,前程更為要緊。淑太妃也不緊逼,送出金簪便罷,隔日,又有寶物相贈,如此再三,瓦解守衛警惕,之後再獻良策,以示絕牽連不到他們身上。

也難為她在抄沒之時隱下這許多貴重之物,又耗費心機地周旋,冊封大典之後的第五日,她終於將她一紙手書遞到了皇帝案頭。

彼時濮陽正問秦坤︰“皇夫出宮去了?”

秦坤回道︰“是,午膳之後走的,留了話與陛下,說是天黑之前必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