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憫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先去把你應下的事做了。”

薛閑一愣,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被捏過的下巴,再轉頭時,玄憫已經大步流星回了屋,沒有在這裏繼續圍觀的打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這禿驢似乎……不太高興?

有了一個像模像樣的替代物,薛閑沒費吹灰之力便在那兩張皮子上做好了工夫。江世靜照著薛閑所說方法,在自己手背上試了一番,那兩張皮子一旦貼合到皮膚上,就活似真正長在上頭的一樣,不論是肌理紋樣或是膚色,甚至連一些自然的微小的瑕疵都和真正的皮膚別無二致。

“那小丫頭醒了以後給她便行,等她傷口落痂,若是她自己承受得住那便罷,承受不住,貼合在臉上便行了,不會有絲毫破綻。隻要我沒死,這東西效用就不會消失。” 他隨□□代了一句。

這下,本就對他有些憧憬的杏子烏黑的眼珠更亮了,但凡得了空閑就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連陳嫂都時不時瞅他一眼,中間還半真半假地衝他道:“薛小少爺看看,我這臉能捏個模麼?年輕個二十來歲行不?”

陳叔在一旁默默扭開了臉,拽著陳嫂的手將她拉走了。

方家的人脾性各異,卻都默契地給嘴把了個門,雖然看到薛閑使了些非尋常人能使的把戲,卻沒有一個人多問一句,算得上守禮且貼心了。

就在眾人收拾了一幹碟碟碗碗時,一直窩在角落的陸廿七突然朝薛閑招了招手。

“怎麼?有眉目了?”薛閑問道。

陸廿七點了點頭,道:“我不如十九,算不出精準的時日,隻能說至少昨夜到今晨這段時間,碰過這黑布的人還在我算出的那處地方,至於今夜他會不會離開,那就說不準了。”

“無妨,先去看看,能抓個正著自然是好的,抓不著也至少能確定他走不遠,而且總會留下些蹤跡的。”薛閑衝他挑了挑下巴,“說罷,大致是個什麼地方。”

陸廿七道:“一座形狀像簸箕的山。”

“形狀像簸箕?”薛閑對這附近一帶不算多了解,有些茫然地重複了一句。

“簸箕山啊!”悄咪咪盯著他的杏子從旁邊冒了頭,出聲道,“我知道我知道,喏——朝那個方向直走,出主城門沿著西南山道走,從林郊繞一下就能到。”

眼見著日頭近午,薛閑也不想耽擱,一聽這話便當即拍了板打算動身。聽杏子這說法,以他們的腳程,到那裏費不了多少工夫。

“快到了吧,繞過那片林郊便差不多了。”於此同時,西南山道盡頭,太常寺馬隊領頭的太祝抬眼望了眼前頭的山,如此說道。

☆、第60章 骨中絲(五)

這簸箕山形如其名,坐落在一片野林之後,靠近清平縣郊的小村邊,向陽的那麵山腳下是大片的水田,乍一看清新秀致,半隱半藏在薄薄的水汽之中。

但既然被稱為簸箕,就是因為背陽的那一麵有一大片凹地,凹地裏常年霧瘴彌漫,濃重極了,站在山頭朝下望,看不見分毫凹地裏的模樣。偶爾有失足滾落下去的,或是好奇心重自己摸索進去的,都再沒出來過。

以至於附近關於簸箕山的傳言很多,有人說那凹地裏死了太多人,就是個白骨堆亂葬崗;還有人說那裏頭有住戶,偶爾能聽見隱約的人語,還會有嬰兒哭聲似的瘮人動靜,也不知是人是鬼。

眾說紛紜,卻無一能被證實。

早十來年還有想不開找死的,現今是找不著這樣不要命的了。以至於連傳說都淡去了,平日裏也少有人會談起,年紀小的一代人除了知道有個簸箕山,且那裏不能亂去,別的便不大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