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薛閑啞著嗓子想開口喊玄憫一聲,然而隻說了一個字,便啞得沒了聲音,哽在了喉嚨底。他的手勁有些大,捏住玄憫手腕時,不小心拉動了玄憫。

玄憫身體一傾便要倒,被薛閑僵硬地接住。

他的下巴壓在薛閑的肩膀上,一隻手被薛閑攥著,另一隻手毫無生氣地垂著。乍一看像是一個擁抱的姿勢,隻是其中一個已經沒了氣息。

被這分量重重一壓,薛閑眼裏蒙著的霧氣微微一顫。他倏然閉了眼,麵無表情地將那即將溢出的霧氣掩了回去。

又過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什麼般睜開眼。維持著抱著玄憫的姿勢,騰出一隻手在懷裏摸了一圈,終於摸出了一隻小小的白瓷瓶,同玄憫僧袍角落掩著的那隻一模一樣,正是百蟲洞裏的那一對。

薛閑近乎慌亂地把瓷瓶裏的那對母子蛛倒了出來,手指捏了幾次才準確地捏住母蛛。

他不管不顧地將母蛛放在玄憫頸側,幾乎是摁著母蛛的背殼,不讓它掙動或是逃離。他盯著母蛛掙動了兩下,最終還是被迫一口咬在了玄憫的脖頸上。

薛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母蛛下口之處,直到雙眼都泛了酸,那處皮膚都沒有出現任何變化。

他全身都僵得厲害,從沒覺得這世間有何事能讓他如此抵觸去想,多想一絲都不行,近乎是有些害怕了。

這一黑一白的人影在一片狼藉的黑石灘上相擁跪坐,不知坐了多久,久到被逆反的圓陣中,石像周身的血色已經完全褪去,地上的血線也在默默往回縮,在地上躺著的那二百人也不再麵如灰土,隱隱透出了一絲血色。

他們隻有拇指上的一道傷口,本不至於流盡周身血,僅僅是因為血陣的影響而已。此時血陣逆反,一切退回到起點,他們除了那道切口,以及手邊的幾滴鮮血,便再無所失了。

又過了很久很久,就連周身滾燙的薛閑都被玄憫的體溫凍涼了下來,那片毫無反應的皮膚上,終於緩慢地現出了一枚小小的血痣。

隻是那枚血痣黯淡極了,淡得薛閑無法肯定這樣的血痣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就在這時,天空之中忽然有什麼東西撲著翅膀一個猛子紮了下來。

薛閑恍若未覺,直到那黑影重重地落了地,撲打著翅膀蹦到薛閑手邊,將口中叼著的灰撲撲的東西丟在地上,又啄了兩下薛閑的手指,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薛閑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目光落在地上,才發現那是玄憫所豢養的黑鳥。

那隻幾欲成精的黑鳥也不知廢了多少勁才追到這裏,卻似乎並不為它毫無生氣的主人難過。它蹦了幾下,用腦袋蹭了蹭玄憫垂落的手,以示親昵,又歪著頭看向薛閑,好似這樣悲茫茫的場景它也並非第一次見似的。

薛閑盯著它看了片刻,目光又落在了它丟下的東西上。就見那是一個灰撲撲的布袋,袋子裏似乎裝了什麼東西,在它丟在地上時,發出過微微的磕碰響聲。

黑鳥見他毫無動作,又微微歎了一口氣,蹦到了布袋旁邊,用尖喙啄來叼去,終於把布袋裏的東西給弄了出來。

薛閑一愣——那是五枚銅錢。

花樣紋路看著和玄憫原本用的一樣,就連靈力都與玄憫所用的幾乎相差無幾。薛閑甚至不用觸碰,都能感覺得到。更奇怪的是,這靈力所帶的氣息,恍然就是玄憫自己的。

唯一不同的是,這五枚銅錢所係的細繩雖然因為靈力作用顏色鮮亮,像是嶄新的,但薛閑卻能感覺得到,這串銅錢年頭不短,甚至已逾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