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地地窩了三天,去找了董樑。問他是否還喜歡我,他還是很笨拙,點了點頭,其他一句話也沒多說。我說:我們在一起吧。他抬眼望我,仿佛得到此生最大的獎勵。兩星期後,假裝想起來要去拿報告,他知道了我的病情。

我其實總會想到:他的不離開,是不想離開,不敢離開,還是不忍離開?總之,他沒有離開,陪了我很久很久。

後來,賣掉房子,搬到東青路,住院。他得知我父母不知情後,很平靜,甚至有巴不得如此的感覺。我陰暗地想,我自私,董樑何嚐不是。便理所當然讓自己丟掉那一點對他的內疚。

五年,我好了,林清平回國,董樑離開。

是我的錯。有時自己也會詫異和董樑這樣的性格共處了五年,不是五天,也不是五個月。或許早就厭煩了,林清平回來更加激發了這一點。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天真,從前認為林清平會是我的,現在認定董樑終會回來。這種想當然太愚蠢,沒有人警告過我。

愛是什麼?每日的早飯不是愛,整齊疊好的衣服不是愛,床上偶爾的夜話也不是愛?

極度的美化和過度的要求,卻隻會趨於狹隘。光風霽月隻是靈光乍現,妄想百分之百的人獨獨看到瑕疵。

出於自尊和一種茫然,我一點也沒有打聽他搬到了哪裏。林清平喜歡上應致治——董樑的好朋友。我表現地比想象的平淡,甚至覺得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霍奇金讓我得到他第一次,台風又幫我得到第二次。

在如家的第一晚,我終於有時間再一次,細致地審視他,把五年來視而不見造成的疏漏補上去。

董樑很不快樂,我知道。我卻並不像表麵上那麼平靜,不知道他是否知道。

他的身上發生了一些變化。是一種美麗的憂愁潛入他的身體,又從每一處毛孔散發出來。這麼想著的時候,猛然驚悟,我是不是開始對他著迷了。

想起納博科夫對他的多洛蕾絲·黑茲的描述,董樑好像也有了那種區別於無趣的男人的所謂的‘性感’呢。

台風過境附贈的三天,我們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我在心裏下定決心,要和他重新開始。而最好的契機,便是他的生日。最好的禮物,便是那所我們初相識,有快樂回憶的房子。

還有一雙指環,是締結姻緣的信物。

一切都如願進行。

董樑是我生命裏的陰差陽錯。在結局已定的多年後回頭看,愈發感受到命運的驚心動魄和戲劇化。最終釋然,明白理想的空洞就如同現實的豐滿。

得到最期待的,已然足夠。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人稱好像也不錯。

☆、番外2 人閑桂花落

第六年的秋天。是一個是世上萬事均已塵埃落定的秋天。

一夜間,桂花的香氣充斥在周身的每一個角落。董樑才睜開眼睛,吸入一肚子的香氣,突然好奇這香氣的來源,隻隱約記得樓下出門前左手側貌似有一排桂樹,便升起去尋的興致。

旁邊的蔣穀川睡的正酣,董樑微微拉開窗簾一角,朝樓下望去,梧桐葉仍舊遮天蔽日,再往遠處,也瞧不出是不是桂花樹。

他輕手輕腳地洗漱,神清氣爽地出門。才出臥室門,蔣穀川模模糊糊間發問:“阿樑,去哪?”

“樓下是不是有桂花?很香,我去看看。”

蔣穀川一邊嘟囔,“看那個做什麼?看我不就行了?”一邊試圖坐起,來拉他。人到半途,又軟綿綿倒進被子裏,嘴裏仍說著:“等我一會,跟你一起去。”

董樑想等他不知拖拖拉拉到何時,人徑直往門外走去,“很快就回來。早飯你做。”把蔣穀川下麵要說的話利落地關在門內。

四下瞧瞧,不知不覺走到近小區大門的拐角空地處,果然有七八棵桂樹。上麵一簇簇桂花已經十分顯眼。董樑扒開枝葉,細看。桂花四個小瓣,纖細小巧,越看越愛不釋手。湊近去嗅,胸中什麼煙熏火燎的濁氣都去除了。

“你再這麼嗅下去,可真成猥瑣大叔了。”

董樑轉向右邊,蔣穀川還當真下來了。手裏拿著iphone4,不住地轉著,相較之下過大的手掌,使動作顯得十分靈活。

“這桂花開的真好。”蔣穀川也湊過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