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小路,一路向南走,就能看到一座像海水一樣藍的湖波。
這座湖的形狀是彎彎的,好似月牙的形狀。在下過雨之後,湖水充足,這輪彎月便會圓上一點,卻怎麼也是到不了滿月的。
在這座湖的旁邊,佇立著一棟二層的房子,並不太大,但是與它麵前湛藍色的波光湖水倒是很契合,一同構建了一幅安逸的孜孜畫卷。
推開門的動作讓一些灰塵紛飛了起來,許少頃不禁皺起眉頭,伸出手在自己的麵前扇了扇。第一次來到鎮上的時候,許少頃就已經把這裏買了下來,卻直到回國都沒有來住上一天。
並沒有開燈,他走到窗邊伸手將木質的窗戶推開,讓外麵的月光照進屋裏,然後就在窗邊,席地而坐。
將今天買的東西都放到牆邊上,許少頃拿出那瓶紅酒和開瓶器,打開後就舉起來對著瓶口喝了一口。
苦澀的味道比照記憶裏的要厲害了一些,也許是因為這瓶紅酒沒有醒酒的關係,並不是許少頃喜歡的味道,但是他還是一口一口慢慢喝著。
白色的襯衫背後因為靠在牆上的關係,髒了一大塊,黑色的西服褲也髒了,有些潔癖的許少頃卻完全不在意的用最舒服的方式坐著。照進屋來的月光也同樣落在他的臉上,為白皙到無血色的臉染上了一絲柔和。
就著酒瓶又喝了一口酒,許少頃突然想到前幾天自己生病,林唯恩買了粥到他的家裏,卻因為沒有湯匙而找了咖啡匙代替時的場景。
和今天他沒有紅酒杯而對瓶飲酒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想到這兒,許少頃不禁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個笑容。好像從很久以前開始,他的生活就是這樣,一團糟。
很多看似該有的東西,他都沒有。
對於童年,他最多的記憶就是一頭長發的媽媽站在窗邊,沒有半點溫度的月光照在媽媽的身上,在地板上留下長長的影子。
一整個夜晚,站在窗邊的她就好像石頭人一樣,一動都不會動,甚至連眼睛都不轉一下。一整個夜晚,許少頃就縮在沙發的後麵,他沒有在等待什麼,他隻是想看看,她究竟在等待什麼,又在期待什麼。
等待一個根本就沒有將她放在心裏的人?期待一個根本就完全不在乎她的人?
那些個夜晚真的好長,就像是映在地板上的影子那麼長。但是再長,也有盡頭。當許少頃站在她的床邊,看著她滿是病容的臉頰和空洞無神的眼睛時,他知道,這就是盡頭。
她太傻了,事到如今許少頃依然這樣覺得。她也太狠了,她對待自己太狠了,對待自己的兒子太狠了,卻獨獨對那個男人狠不下心。
許少頃想,自己的血液裏,是繼承了媽媽的一部分的傻的也好,狠得也好。
一根湯匙,一隻紅酒杯,對於今天的他來說,是一件太過容易的事情,如果他想,他可以擁有成千上萬個。
然後呢?當那個家被湯匙和紅酒杯堆滿的時候,他就可以佯裝著他擁有了一切,一切他該有的東西就都有了?
佯裝而已。
他擁有的不過就隻是一堆的湯匙和紅酒杯,還有戶頭中不斷變換的數字和DNA報告上麵的父子關係。
在一瓶紅酒都被喝完的時候,許少頃卻依然沒有絲毫醉意,他突然想打個電話給到國內,隻是單純的聽聽她的聲音就好。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隻要他拿出放在褲兜裏的手裏,開機然後按下號碼就可以了。
但是這個電話他終究不可能打出去的。怪隻怪,他的酒量有些太好了。
不知是在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是白天。許少頃從沙發上坐起身,因為睡姿的關係,身上有些酸疼。但是讓許少頃深深皺起眉頭的,卻不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