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奈奈就那樣直直的躺回了床上,雙眼看著天花板。
有那麼一瞬間,她差點被自己吐出的話語嚇到。這大概是這麼久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對著赤司征十郎發火,凶。
大概是真的控製不住。
可是就是這一句話卻讓已經快要跟著醫生走出去的赤司征十郎生生停住了腳步,然後他僵硬的頓在原地兩秒,轉過身來大步走向花間奈奈的床鋪,然後一把將她攬進了懷裏。
那樣緊的擁抱,就像是抱著一件嗬護卻易碎的珍寶。
花間奈奈背對著他的臉,溫暖的擁抱卻拉不回她越發冰冷的心。
那是一種很沉悶的墜落感,就像是一顆石子在往無底洞一點點落下,然後在深淵裏摔得粉身碎骨。
“奈奈,你別這樣,孩子會再有的。”赤司征十郎很輕柔的撫摸著她的後背,好看的手劃過她的發絲,讓她整個人都置於他的懷裏。
她身上好冷。
這個動作卻讓花間奈奈整個人一顫,兩個人在一起這麼久,赤司征十郎卻從來都沒有好好的擁抱過她。
難得的溫暖,讓花間奈奈總歸不舍。
她放任自己沉在赤司征十郎的懷裏,然後喃喃出兩個字:“好疼。”
是的,赤司君,赤司征十郎,你知道麼?好疼。
她疼痛於孩子的失去,疼痛於大仇未報,疼痛於她莫名其妙無法控製的感情,疼痛於自我喪失。
“哪裏疼?乖,不疼不疼,我立刻去給你叫醫生來!”可是就這兩個字卻讓赤司征十郎慌了神色,嚇得兩隻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放開她要給她來一番詳細的檢查。
花間奈奈努力伸出手抱住他,很淡的笑笑:“赤司君,我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赤司征十郎鮮少見到這樣生動而脆弱的花間奈奈,心下一疼,將她重新拉進懷裏,又怕傷到了她不敢太用力:“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出院再說,一會兒管家送雞湯過來。”
奈奈搖了搖頭,想了想又伸出一根手指比劃,努力提起些精神:“不要,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才喝湯,唔,喝……喝兩碗!”
赤司征十郎心下疼得難受,花間奈奈太乖巧,乖巧的讓他總覺得……他似乎是要留不住她了。
“你說。”
******
花間奈奈在乖巧的喝雞湯,一勺一勺的讓赤司征十郎喂給她,然後抿著唇喝得認真。
喝完最後一口,赤司征十郎親了親她的唇,然後貼了貼奈奈的額頭,寵溺的道:“小饞貓。”
奈奈偷笑:“很好喝的!”
“以後回家了叫他們天天給你燉。”赤司摸了摸奈奈的額頭,發現從昨晚就開始有的低燒終於退下去了,鬆了一口氣,於是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現在要好好補一補。”
“恩。”花間奈奈也覺得自己應該好好補一補,畢竟……
畢竟未來還那麼長。
“醫生說過一周就可以出院了,到時候搬去我在外麵的別墅,那裏很安靜,等我父親回歐洲了就回本宅來住。”
赤司看了看果籃裏的水果,挑了一個長得很漂亮的橘子,然後剝開問奈奈:“吃麼?”
奈奈很平靜的看著赤司征十郎,而就在他拿著橘子轉過來的一瞬將她移開了眼神。
然後再重新轉回過頭,用一種很溫柔的眸光和赤司征十郎對視。
“吃。”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
可惜橘子吃了沒兩瓣,外麵就來了個女醫生說要查房,上下看了一遍花間奈奈,然後又瞄到赤司征十郎手裏的橘子,微微笑了:“這位太太,您先生可疼你了,你做手術的時候他在外麵急的都快瘋了,救護車送您過來的時候他一直陪在您身邊叫您的名字。”
花間奈奈微笑。
這真的是一個好的表情。
醫生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然後丟下一個“不打擾你們的私人空間”一般的眼神,默默的飄出去了。
留下花間奈奈和赤司征十郎在房間裏。
花間奈奈表情溫柔而恬靜,倒是赤司征十郎顯得有幾分尷尬:“剛才那個醫生太誇張了,你……”
“我知道,”奈奈點了點頭,“如果真的像她說的那樣,赤司君,你就不是你了。”
所以,她也不會過多奢望。
赤司征十郎抬頭怔怔的看了一眼花間奈奈,卻發現她雙眸澄澈,沒有一點點的憤怒或者不甘。
這樣安靜的相處是兩個人所熟悉的,就像是顧客與賣家,保持和諧而安靜的交易環境是對兩個人都有利的。
而現在卻在這樣的環境中,赤司征十郎感受到了一種奇怪的不安。
沒來由的不安。
“……奈奈。”他試探著開了口,清了清嗓子,“你知道懷孕的事麼?這麼危險怎麼不告訴我?”
床上的人卷成一個小小的卷,半天都沒有聲音。
赤司征十郎以為她睡著了,正要給她拉被子的時候,卻聽到花間奈奈極輕的聲音,透著不易察覺的冷:“不久前才知道的,正要和你去商量,被你爸打斷,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