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江夙砂發出了一聲像掙紮的小貓一般纖細淒厲的哽咽,撲入方據的懷裏,顫聲抽泣起來。
監督當場傻眼,怎麼會這樣?幸好方據已經不是第一次和江夙砂合作,早已知道他的惡習,解釋說:“他太投入了,感情轉不回來,需要發泄一下。”
這就是傳說中的江夙砂的魔力?男男女女絕對無法抗拒的魔力?有誰能對著淚眼汪汪一頭撲入自己懷裏的柔弱人兒說不?他長得那麼美麗,顯然無論和他對手的是誰在他感情無法控製的時候,他都會一把抓住對方作為發泄壓抑住的感情的工具。似是單純的美麗,卻分明是妖冶嫵媚惹人犯罪的行徑,難怪……他跌碎了行內人無數的玻璃心。
過了一會兒,江夙砂哭完了,從方據懷裏抬起頭,用手背一擦眼淚,若無其事地坐好,“我們應該開始下一段了吧?”
他撲入方據懷裏的時候無助得像一隻被遺棄的貓,推開他的時候卻滿不在乎得仿佛丟掉的是垃圾,這個人……可怕的人,監督從他冷靜而殘留著哽咽又有些輕佻的聲音中竟聽得自己心中一蕩——銷魂蝕骨的毒氣、勾魂攝魄令人意亂情迷的美人啊。
太危險了。
顏染白今天又遲到了。
第一節還是政治課,可以預見下課之後又要被留下來寫檢討,而且肯定要寫得比昨天還要長,因為她今天遲到了半節課。
都是因為江夙砂。他今天要去錄音室,一早起來才發現他有低血壓,早上很難自己起床,他又是極度依靠別人的人,自己完全不做什麼努力。可以想象如果他早上遲到了,他不會想到“為什麼我自己不早一點起來”,而是會睜著他的一雙杏眼指責她“為什麼不叫我起來”。依照她從來不喜歡勉強別人的習慣,她應該把江夙砂丟在沙發上,然後自己準時去上課,但是如果他是這麼輕易可以被丟下的人,大概聲優界也不會有這麼多人恨他了。結果她花了十五分鍾才把他從沙發上搖醒,接著做了清淡的蛋湯,然後打發他去錄音室,臨出門的時候孩子又哭了,忙得她研究了十五分鍾究竟是怎麼回事,等弄清楚是需要換尿布的時候她已經遲到半個小時。
“語文作業,染白,交語文練習冊。”座位前的組長回過頭來催促她交作業,顏染白的語文念得出奇差,雖然聽說她偶爾在外麵的雜誌上投稿子,但考試從來不及格,真是件奇怪的事。
“語文練習冊?”顏染白陡然緊張起來,昨天還有這個作業?她寫鬼故事寫得居然忘了,滿腦子都在給自己編造一個天神來拯救自己,當然故事裏的鬼怪就是江夙砂。“啪”地從抽屜裏翻出作業本,她昨天根本就沒把它帶回家,就算記得也無從做起,想到這個還自我安慰了一下,“什麼時候要交到辦公室?”
“這節課下課,你還沒寫啊?”組長奇怪地看著她,雖然顏染白成績不好,作業也做得馬馬虎虎,至少從來不會不交。她終究還是有些怕老師的,雖然她平時顯得什麼都不太在乎。
“我馬上寫。”顏染白吐吐舌頭,“拜托拜托,你晚點交,我立刻就寫,很快的。”
顏染白居然會吐舌頭了?組長更加詫異地看著她,原來她偶爾也會緊張?平時沒事的時候經常都會忽略班上還有這個女生,長得普通、成績普通、才華普通,還不怎麼說話,簡直就一整個“隱形”在人群裏的樣子。如果不是她今天遲到這麼久,說不定班裏有一半的人還不知道她叫做顏染白。
居然要做兩份練習!顏染白心裏歎氣,人倒黴的時候就是什麼都會遇上。夙夙留在家裏不知道是不是安全,沒有人看著……她一邊寫練習冊上極其無聊的答案,一邊無端端地擔心起來。
中午休息的時候,江夙砂留在錄音室,下午有一個簡短的Free Talk,邀請了幾位著名的聲優一起座談配音時的一些搞笑的事,會做成CD賣。
手機鈴聲響了,“喂?”江夙砂接電話的聲音清澈透明,和“花宴”溫柔嬌軟的聲音味道完全不同。
“你中午回不回來吃飯?”手機裏傳來顏染白的聲音。
“嗯……我不回去了。”
顏染白正在收拾書包,上午的課終於熬完了,她的語文練習在一片胡說八道中做完了,又編造了一千字的檢討,同學早就放學了,她回到家可能也已經一點。如果是她自己一個人她就肯定不回家,因為下午兩點半還要上課,但是家裏還有個嬰兒不能一直沒人看著。聽到江夙砂說“我不回去了”,她鬆了口氣又有些失望,“下午我要考試,你早點回家看孩子好嗎?”
“嗨。”他的聲音透過手機特別地淺,他聽話的時候總是特別溫順,說一句應一句,像個牽線的傀儡娃娃。當他溫順的時候怎麼也想不到他心情不穩起來是連他自己都控製不了的。
“那就這樣了。”顏染白收線,背起書包回家,背起書包的時候覺得特別沉重,是心情……變老了吧?被什麼東西依賴著的感覺真奇怪,仿佛特別累,但是看見他開心的時候,自己也會開心呢。
好像養了一隻大貓……顏染白笑了。
下午三點鍾,錄音室裏的Free Talk開始。
“今天非常高興邀請到夙砂君和方據君,還有《妒狗嘉門》裏麵的狗主人伊鹿雅君來做訪談。”主持人作開場白,接著笑了起來,把話筒遞給江夙砂,“可以請夙砂談論一下給現在熱播的動漫《無色血》中的花宴配音的感想嗎?”
“嗨。”江夙砂在訪談開始之前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有點神不守舍,聲音迷蒙得如霧裏煙水,“花宴是個特別執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