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幫助你的。”
“好啊,曹小姐,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於我而言,這個世界沒有秘密。”
她說得異常沉著,整個人像一座蒼茫大山,司望隻是個砍柴的孩童,連登山小徑都未曾尋到。
尹玉給她燒了熱水,在抽屜裏放了幾十板藥片,又從沉甸甸的書包裏,取出新鮮蔬菜放入冰箱。她打開煤氣灶開始燒菜,居然做出一桌豐盛菜肴,但以蔬菜為主,幾乎沒什麼葷菜,很適合老年人。
“喂,請你吃飯啊。”
她還是對司望呼來喚去。
尹玉、司望、曹小姐,一家人似的坐在餐廳,背景還是許多年前的畫麵,好像回到了舊時電影中。
老太太拿起筷子說:“哎呀,可惜牙齒不行了,好懷念榮順館的八寶辣醬。”
吃完這頓獨特的晚餐,尹玉起身道:“我們要回去了,你一個人好好的哦!”
“別擔心,我不會一個人死在這裏的!”
“說什麼呢!”
尹玉拉住了老太太的手,緊緊晃了晃,卻舍不得放下。
“回去吧。”曹小姐也看了司望一眼,“小朋友,自來水管子裏放出來的水,就算最終彙入滔滔的河流,再被自來水廠過濾幹淨,但再也不是從你手中流過的水了。”
“哦?”
“你早晚會明白的。”
看著老太太詭異的笑容,尹玉將司望拖出房門,眼前隻剩滿院落葉。
黑夜,走出這棟深宅大院,兩個人剛騎上自行車,頭頂卻飄起了雨點。
“再回去避避雨吧?”
“既然都出來了,就不要再回去打擾她了。”
雖然,尹玉嘴上這麼幹脆地說,其實心裏很想再回去。
十五歲的少年,十八歲的少女,安靜地坐在自行車上,在籬笆牆的陰影下躲雨,偶爾有小雨點飄到臉上,涼得像針刺一般。
“其實,你是一個男人。”
司望打破了沉默,黑暗中她不置可否。
“你怎麼不說話了?是因為曹小姐嗎?”
“她是我最後一個喜歡的女子。”
尹玉如同老男人說出這句話。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我們既是最好的朋友,那也沒必要瞞著你--我在死後還保持前世的記憶。隻不過,我的前世太過漫長,漫長到當我死亡的那一天,我有多麼高興與解脫。”
少年回頭看著籬笆牆裏的樹梢說:“至少,你很幸運,她還活著,你還能見到她。”
“其實,我有過許多女人,在上輩子--直到所有人都離我而去,我像最後的堂·吉訶德。隻有,她還在。”
“她是你的妻子嗎?”
“我曾經希望她不是,但後來又希望她是。”
“聽不懂。”
尹玉仰天苦笑,變得格外悲愴:“再過二十年,你就懂了。男人與女人,分別與分隔,等待與等到,終究太晚了。你不知道,認識她後不久,我就被送到柴達木盆地的荒漠深處,整整三十年啊,天各一方。等我回到這座城市,老得幾乎走不動路了。”
“原來是悲劇。”
“每個人生都是悲劇。”
她伸手摸了摸外麵的雨點,戴起夾克衫的風帽,踩著自行車腳踏板騎出小巷。
雨夜的小馬路極為靜謐,車輪碾過一地金黃的銀杏葉,濺起幾滴雨水,路邊門牌上是“安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