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躲在枕頭後麵,不由得忘了自己的事,替她擔憂起來。
怎麼會失業呢?
王旗前段時間還在羨慕夏秋,說她肯定能是閨蜜幾個中最早靠自己買房的,“評上國家級大師就一勞永逸了”,誰知道沒過幾個月,這話就成了諷刺。誰也沒進保險箱,世界上哪裏存在一句“幸福地生活到永遠”就能概括一生的好事?
這麼想想,也就不覺得自己多悲慘了。至少自己失了戀還能再找新男人,夏秋可無法失了業換個單位繼續風光。
[三]
無論赫連還是夏秋,有時都還是涉世未深太天真,總是對糟糕的發展預估不足。得知林浩追陳萱就已經覺得天塌了,哪想到後麵還有上門捉奸的戲碼?行業不景氣就以為自己已陷入悲慘世界,如果知道接踵而來的後續發展,真能瘋癲得笑起來呢。
周六時赫連終於恢複元氣,受同事邀請去參加主題派對。夏秋男友及時出現填補空缺,拖她一起去外地廠裏實地考察紅木家具。
“紅木家具不是老年人喜歡的嗎?”夏秋對坐長途車表示了些微不滿。
“你以為我父母不喜歡,我們結得成婚?”男友不屑地給她開了車門。夏秋有點愣住,他的語氣不像玩笑。
這天是有點陰沉的,一點陽光也沒有。車開過跨海大橋,長江口風浪起伏,車載GPS出現了異景。
大概是上次更新的時候,這座橋還沒建好,地圖上顯示這一片還是海。
代表自己方位的紅色小箭頭無依無靠地飄在海上。
人像在海麵浮遊。
夏秋依然在後排,因為暈車躺倒了。迷迷糊糊快睡著時男友的手機突然進了電話。因為設置了藍牙連接,來電在車裏直接開了功放。是未來婆婆打進來的。
“你在哪兒啊?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怎麼又沒了人影?”
“去看家具的路上。”
“哦。也算做了點正事。不過人家小餘周末才有空,你又把人家晾著。你就不會帶著她一起去啊?”
“不方便。我在開車,有話回家再說。”
自己兒子一丁點的慌張敷衍都被親媽聽出了蛛絲馬跡:“你和那夏秋不會還沒分吧?”
夏秋聽見自己被點了名,心虛似的把眼睛閉得更緊了。她敢肯定男友此刻從後視鏡裏偷瞄了自己。
隔了兩秒,男友說:“你讓我怎麼跟她分?跟她說‘我媽幫我找了更好的結婚對象,所以我不能跟你結婚了’嗎?這像人話嗎?”
“你就不能給她擺擺事實,讓她知難而退嗎?”他媽媽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焦躁了,“不用你說,你所有朋友也會告訴她,她和小餘差了十萬八千裏。小餘家裏開廠有實業家底厚,人家自己又是公安係統的鐵飯碗,這社會地位她怎麼比?就她自己捏捏泥巴做那兩個破瓶子能賺幾個錢?二十年買不起內環一套房。這不,果然失業喝西北風了吧。她父母養老能不能靠自己還成問題。你娶她?你就去養她全家吧。養個兒子到三十歲結果成了人家的兒子,你說我怎麼這麼倒黴?”
“哎呀行了行了。天天說這些煩不煩?我又不是小學生。道理我不是不懂,可是分手也需要過程,沒法像切蘿卜那樣啊。”
“俗話說得好,就得快刀斬亂麻。你和她就是亂麻,沒好結果的。嫌我嘮叨煩,你就早點自己處理好。晚上回家來吃飯,我把小餘約到家裏了。”
“知道了。”
聽不出什麼情感傾向,電話就這麼掛斷了。
夏秋自始至終沒睜眼,好像躺在海裏,是雲海。身體底下墊著起伏的棉花糖,找不到支撐著力點,不斷下陷。
陷下去的同時,身邊的雲翻滾著卷來,將自己覆蓋,卻不能提供溫暖。
一種置人於死地的窒息感,夾帶著一種虛假的甜膩。
[四]
“夏秋你別老是晃好嗎?晃得我頭暈。”
“不是我晃,是你自己在晃好嗎?你香檳喝一杯都能醉啊?”夏秋把李禾多扶到沙發邊推她坐下。
禾多眨了眨眼睛:“果然不晃了。”
夏秋真氣不打一處來。心情不好,約好姐妹一起到家喝酒聊天,話還沒進入正題,不傷心的人反而比傷心的人醉得更快,簡直沒有人性。
王旗和陳萱倒是沒醉,隻不過因為林浩、赫連氣氛有點怪。兩個人都是一邊機械化地大口喝酒,一邊盯著電視裏的調解糾紛欄目。
夏秋看了看她們,覺得還是李禾多比較有人性,又回到李禾多身邊,沒再說話,就抱著她腰靠了一會兒,不知怎麼的,眼淚就流下來了。
禾多感覺到胳膊濕了一片,終於穩重起來,回過頭像母親一樣看著夏秋:“你別哭了,這家人就是畜生,犯不著跟他們較勁。人怎麼能跟豬打架呢?你說是吧?”
夏秋嗚嗚的哭得更起勁了:“我隻是普通人家的女兒,犯了什麼錯?”
禾多摸摸她的額頭:“富貴人家的陳萱和赫連也不幸福啊。沒什麼錯,就是好人難遇。你還有尹銘翔呢,他還喜歡你。”
夏秋完全忽略了尹銘翔這個話題,繼續糾結自己的:“我跟你說,他肯定知道我沒睡著,這電話就是打給我聽的。真氣人!他連渣男都不願做,難聽的話還讓她媽來說。”
“所以呢?現在不正是回頭是岸的好機會嗎?真嫁給他了,被他媽媽虐得灰頭土臉,不是更慘?”
夏秋不哭了,坐直了擦擦眼淚:“我想報複他。”
“你又不是天蠍座,沒這天賦。你還是報複社會吧。”
夏秋想起了在場的天蠍座:“陳萱,你幫我想個主意報複他。”
陳萱視線都沒離開電視:“勾引他爸,逼他爸轉移財產和她媽離婚,讓他媽一分錢拿不到,生倆兒子,分掉他一大半遺產,培養自己兒子勾搭嫂子搞不倫戀讓全家發瘋再拋棄。”
夏秋花了幾十秒在腦子裏理清思路,然後轉過頭眼淚汪汪地看向禾多:“還是你幫我想個主意報複社會吧。”
“另外你記錯了,我跟你一樣是雙子座。”陳萱並不覺得自己的主意不好,隻是依舊沉迷於調解欄目:“哎,你們說,為什麼原配總是打小三呢?怎麼沒有一個去打賤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