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沉重與苦悶,悲傷與痛苦,抑鬱與殘酷,變成不能說的秘密。而這冰山下的真實又使各自假裝的幸福戲劇化得像海市蜃樓,美好得荒誕不經,美好得放蕩不羈,美好得玩世不恭,開懷大笑的背後藏著對自己無法表裏如一的憤怒。
而生活始終在冷眼看你,玩一種黑色幽默。
我不清楚男士間的戰爭是什麼樣子,女士間的大抵如此,她們在對方得意時狠狠地揭穿,就像揭穿自己,也會在對方失意時一聲歎息,就像同情自己。
朋友中的一位,今年一月還在曬大溪地的旅行,年後在整個社交圈消失得無聲無息,五月傳出消息說她家資金鏈斷裂,破產了,當事人不知所蹤,其餘人茶餘飯後議論了一個月,終於漸漸平息。九月天氣涼了,朋友們積極聚會張羅飯局,把臨江的酒店都吃了個遍,唯獨避開其中一家。大家路過時都不曾抬眼,步伐也要邁得更快一些,因為都記得那位失蹤的朋友曾經熱情地招呼大家去她朋友開的這家店。
一些記憶,也成了不能說的秘密。
所以,戴著假麵冷嘲熱諷地生活何嚐不是美好的呢?
至少它還是喜劇。
有人說,我的朋友圈才不像這樣,我們無比單純,無比真誠,從未有無法企及的奢望和舉步維艱的困境,我們既不羨慕也不炫耀,每天從早到晚都笑得開懷。
每個人在人生的某個時間段都會生活在天線寶寶的世界,我相信。
有一天,小學時的同學在長達十幾年的失聯後找到了我,我們通了電話,迅速互相通報“我的近況”,她說她還沒有男朋友,有點著急,問我有沒有可以介紹的。掛了電話後我立刻去四處搜羅認識的單身男生。
“那女生長相怎樣呢?”男生最好奇的問題。
“白淨,短發,瘦。堀北真希那一型。”這是我認真以為的。
晚上我的微信出現了新的朋友邀請,通過驗證後我看見了她的相冊。
啊。
她怎麼長這樣……
那些一同去校外上新概念英語、在地鐵裏打打鬧鬧、湊錢買烤串的日子與成年後的辛苦生活所形成的反差,讓我在漫長的離別時惦記她,想念她,為她戴上一張假麵——
白淨、短發、瘦,很美很美。
感謝此時在我身邊挑剔“你沒有寫出我婆婆的惡毒”“也沒有寫好我前任的渣”和“我的戲份為什麼這麼少?我能在續集做第一女主嗎”而不願透露姓名的無(hu)關(peng)人(gou)士(you),感謝我媽媽給我科普“夏秋”工作的行業,感謝無殺編輯在催稿前讓我看完了世界杯。
那些沉重與苦悶,悲傷與痛苦,抑鬱與殘酷,變成不能說的秘密。而這冰山下的真實又使各自假裝的幸福戲劇化得像海市蜃樓,美好得荒誕不經,美好得放蕩不羈,美好得玩世不恭,開懷大笑的背後藏著對自己無法表裏如一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