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水靈晶

作者:霜玄九天

一 風雪借宿人

白雪茫茫,依著北風在院中呼嘯,盤盤旋旋,充斥每一個角落。寒風刀子一般,冷得刺人,撲上肌膚,比藤條抽過還要難受。

我蹲在後院的水井旁,吃力地提了水,衝進一大盆紅紅綠綠的衣裙當中,泡了皂莢,挽起袖子,就著寒冬臘月的冰水,麻木得搓洗起來。

洗衣服這種粗活,本不應該由我來做,但白日裏不過是被陳老爺捏了一下臉,就惹得秋荷不悅,硬說我弄髒了她的衣裙,罰我把她這一櫃子春夏秋冬幾十套衣服都洗幹淨,不洗完不準回屋休息。

鬱悶得抬頭瞄了一眼秋荷依然亮著燈的房間,歎了口氣,搓搓自己凍得通紅的雙手,繼續泡進冰水用力搓洗。

洗衣服就洗衣服,拿雞毛撣子打我做什麼。打就打了,又幹嘛還要罰我出來洗衣服。

這女人,真不知道那個肥老頭有什麼好,色迷迷的連我這個剛剛八歲營養不良的黃毛丫頭都要調♪戲,她還把他當成個寶。

真是粗俗鄙薄,太沒眼光了。

一邊腹誹,一邊繼續得在冰水裏攪合,雙手麻木得已經感覺不到冷了,唯有肩背上被秋荷抽出的傷還在隱隱作痛。

歎了口氣,站起身,圍著院子蹦了一圈,恢複了些暖意,打定主意開始修習點內功。這地方魚龍混雜的,說不準哪一天會撞上什麼倒黴事,運氣好了嫁個清白的男人終老一生,運氣差了那就隻有走為上。

往手上哈了口氣,開始輕微的調息,以抵禦風寒,冷不防聽到門外微弱的敲門聲,左右瞧瞧沒旁人在,便大了膽子自行把門開了一條縫。

門外的街道已經覆滿落雪,腳印稀疏,隻有一串,清晰得沿上台階,卻看不到有人,稍稍拉大了門縫,才瞧見門框邊倚著的那團瘦小的影。

“小姑娘……行行好,給點吃的吧……”少年哆嗦著往我麵前遞出一隻破碗,棉襖破爛,露出內裏的棉絮,薄薄一層,看似根本起不到禦寒的作用。

我搓搓手,回頭往院子裏看了一眼,依舊沒有旁人出入,便拉了他的手腕,小聲道:“跟我來,小聲點。”

少年把手往回縮了縮,卻沒有掙開,隻能低了頭跟著我進了院,縮頭縮腦被我拉進了院裏的柴房。

“外麵雪大,你這身衣裳過不了夜的,先在這湊合著避一避,我去給你找點吃的來,等著啊,可別讓別人發現了你。”我關了門,回到了前堂,瞅著有客人離席,桌上還有沒吃完的飯菜,便跟收拾桌子的丫頭說了聲,取了碗白飯倒了些剩菜,端回了後院。

那乞丐少年,自然還在柴房裏縮著,見我取來了飯,連聲謝也顧不得說,接過來便直接用手抓了,往嘴裏扒。這狼吞虎咽的架勢,如餓鬼出籠,看了不知是該怕,還是該歎。

“你慢慢吃,別噎著,要是不夠,我再去拿。”我怕他噎著,自行拍拍他的背,他倒著實嗆著了,咳嗽兩聲,強吞下嘴裏的飯菜,憋出一個沙啞的聲音,含糊不清的說道:“謝謝了……”

我微微一笑,說道:“沒什麼,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窮苦人家,理當相互關照。日後若肚子餓,直接來找我便是。”

他低下頭,盯著我的手看了一陣,忽而鄭重的放下碗,一撕破爛的衣角,捋下布條後,抓著我的手指小心翼翼的纏繞起來。

冰水刺骨,泡得久了難免會有裂口,因手已凍麻木,是以一直也沒有在意。此刻見他如此小心,心裏到著實升起一股暖意,不自覺得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貓……貓兒……”少年小聲的回答,隻是低了頭,認真的給我裹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