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響了,時間已然夜半。
或許是夜雨的關係,連巡夜的人都躲了懶,按理說早都該路過江離這裏,此刻卻遲遲不見動靜。
雨在這時悄悄地停了,卻依然無星無月。此時夜色已經暗到,足可以說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正是月黑風高夜。
這樣倒也方便了江離行事,不然若是外人太多,也不好處理。
江離定住兩人之後,二話不說,劍鋒一轉,毫不留情的先刺入了楊逍的後背。這一劍不快,相反對於楊逍這等武功層次的人來說,想要躲開是再簡單不過的了。但是他現在不能動,不要說躲開了,連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既然他先前從後背偷襲,那麼江離便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一劍自背後穿胸而過,長劍劃空、破風的聲音傳入楊逍耳中,他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一雙泛著幽藍光芒的長劍刺入了他的後背,隻剩下一抹染血的劍尖,從前身露了出來,除此之外,他什麼都做不了。
先是疼痛,接著是澎湧而出的鮮血,楊逍先前本就挨了江離一招劍破虛空,內傷未愈,十成的實力隻能發揮出七八成,江離這一次又捅的極準,正好是他先前受傷的地方,傷上加傷,楊逍瞬間眼前一黑。
他太過自信自己能夠成功,以至於此時失了手,竟然有種不知所措之感。
江離卻沒有理他,帝驂龍翔定身時間隻有五秒,現在已經過去兩秒了。她下手很有分寸,這裏距離心髒要害足足偏了一寸半,楊逍挨了這麼一下確實會很疼,但是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他內力已有小成,很快就能自行止血。哪怕真的要見閻王了,江離也有辦法給他拉回來。
接下來是便是這位使左手劍的南王世子下屬了。
楊逍背後偷襲,合該挨這一劍,但是這人,雖然偷窺這事兒也讓她不高興,但是程度江離覺得還是輕一點。最主要的是寒寂還在楊逍身上,江離也懶得彎腰去撿落下去的匕首,她現在除非從背包裏找個武器出來,不然也沒東西捅人了。
因此,江離便幹脆連點了他幾處大穴,確保他也動不了了,才再次回到楊逍身邊。
她拔出了寒寂。
殘餘的血滴從劍上劃落,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寒寂不高興的跟江離抱怨說它們要洗澡。
江離輕輕拍拍劍身,以表安撫。
此時,因為傷口湧血,楊逍那張原本看上去極為英挺,令人望之歡喜的俊逸臉龐已經開始因為疼痛扭曲了。這個時候,他心中充斥著無盡的憤怒,想著脫身以後,該怎麼報複江離,原本心中那一點惜花之意,徹底成了煙雲。
江離終於開口說了今晚第一句話,她眉梢帶上了淡淡的笑意,問:“你覺得自己會死嗎?”
她的聲音很低,仿佛一片羽毛一般輕柔,又帶著微微地好似沒有睡醒的沙啞,落到楊逍耳中,卻隻覺她仿佛就像是一隻逗弄著獵物的慵懶貓兒,就看著自己在籠子之中掙紮。明明知道無濟於事,卻不得不跟落水之人一般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放。
但是他不能,為了活下去,為了報複江離,這個時候他必須要忍。隻有命在,才有有其他在。楊逍本來也是個很能忍的人,不然他不可能不發出任何動靜,足足就在江離身邊潛伏了大半天,若非他動手,江離都沒有察覺到。
楊逍就在賭,江離不會殺他。就算到這個時候,他仍然壓住了心中的情緒,試圖求生。
他皺著眉頭,忍著疼痛說:“無論如何,在下也對姑娘有著解圍之恩,這般下殺手,姑娘未免太過了吧?”在這樣劇烈的疼痛之下,他的聲音也隻是微微起伏,在平穩之中帶上了一絲顫音,哪怕江離之前沒有認出人,憑借這聲線,現在也認得出來了。
當時峨眉四秀找她茬兒,雖然江離可以收拾她們,但是楊逍出言解圍也是事實。雖然在江離看來,若是楊逍不搗亂,峨眉四秀被她修理一頓,結局會更慘一點,但是恩歸恩,仇歸仇,這一茬確實是按楊逍說的這麼算的。
因此,江離聽到楊逍的分辯,點了點頭,說:“我不喜歡殺人。”說完這句話,她又說:“可是我也不喜歡救人。”說完這句話,看到楊逍微變的臉色,江離下了最後通牒,道:“那麼,就看看她們救不救你吧。”
楊逍還沒有反應過來,江離口中的她們是指什麼,就感覺自己身子頓時騰空,頓時從屋頂飛起,落到了屋外的街道上。他求生欲和見縫插針的能力之強,足可以稱得上一聲歎為觀止,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都順手勾住了落在屋頂上那把匕首,讓匕首和他一起落了下去。
沒過幾個呼吸,就傳來了幾人的腳步聲,在這樣的深夜裏,竟然真的還有人在。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與楊逍有仇的峨眉四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