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非常著急,因此他衝過來的時候,甚至還左手一個榔頭,右手一塊板子。
這些修房頂的工具都忘了丟了。
這麼一副樣子,哪怕他那極為明顯幹的四條眉毛一翹一翹的,也沒有會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四條眉毛陸小鳳,倒像是一個修屋頂的木匠。
南王世子那位下屬對江離客氣自然是心甘情願的,但是他對陸小鳳這麼“區區”一個木匠,就沒有什麼好臉色了。不過看在江離的麵子上,這裏畢竟是她家,到底沒有發作,隻無視了陸小鳳的存在。
他恭敬的等待著江離的回答,好像陸小鳳根本不存在,也根本沒有說這句話。
不過也隻是看似不在意罷了,此人心中卻暗暗記下了這茬。
此時荊無命去休息了,這人武功也沒有高到,隔著屋子便能聽出人微弱的呼吸和心跳聲的水平,他隻道江離這裏隻有陸小鳳一人。連他們世子爺都沒能混進屋子,陸小鳳憑什麼?哪怕他是個修房的木匠,與江離並無牽連,他隻需在南王世子麵前添油加醋兩句,想來前程功勳都有了。
至於陸小鳳的下場?誰在乎呢?反正他是不在乎的。
陸小鳳這才意識到他有些失態了,主要是因為他非常的關心這件事情。
西門吹雪是一位絕代的劍客。
葉孤城亦然。
陸小鳳可以想象得到,兩人一旦見麵,將會發生什麼。
他們一定很想見見對手的劍法,然後隻剩勝者活下來。
西門吹雪是陸小鳳的朋友,陸小鳳不希望他死。他雖然不是葉孤城的朋友,但也不希望葉孤城死。甚至有可能,陸小鳳還想跟葉孤城交個朋友。他很喜歡交朋友,葉孤城當然也當得起陸小鳳的朋友。
因此在陸小鳳看來,這兩位劍客最好的結局,就是永不見麵!隻要不見麵,那麼當然就打不起來了,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現在聽到葉孤城約戰西門吹雪,他終於慌了,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隻能說,關心則亂,他太了解西門吹雪,太了解絕代的劍客應該是什麼樣子。
江離瞥了陸小鳳一眼。
這目光分明冷的徹骨,卻又仿佛寒潭生波,從中似乎有什麼若隱若現。
高潔的仿佛天上的雲,此時卻落到了人間,人間讓她沾染上了靡靡之色,卻又未染塵埃。
陸小鳳愣住了。
他已經見過江離的容貌,也知道她確實很美,可是這一刻,他依然愣住了。
陸小鳳想起了江離之前的琴聲,人的話是可以騙人的,但是琴不會。
琴由心生。
陸小鳳是一個浪子,很懂女人心的浪子,從琴聲裏麵他可以聽出很多東西來。
經霜更清,遇雪更豔。
那一頭白發,又有何人知曉是否霜雪染成?
當真清之極,豔之極。
很少有人能夠抵抗這樣的魅力,如果不是之前發生的事情,或許陸小鳳也抵擋不住。
但是現在,想到江離之前的難纏之處,又想到了同樣很難纏的薛冰,如果薛冰知道,他竟然看江離看愣了,這隻母老虎一定會溫柔的湊過來,然後貼住他的耳朵,然後再“狠狠”的咬下去,咬掉一塊肉下來。
薛冰已經死了,死在了陸小鳳自認為的好友金九齡手中,她的分量當然是很重的。陸小鳳終於甩掉了那點綺思,他訕訕退到一旁,光明正大的“偷聽”。失去了薛冰這個紅顏知己,又失去了金九齡這個“朋友”,他不能再失去西門吹雪這個朋友了。
江離收回眼神,這才道:“他們約戰在何處?”
那人恭敬的遞上了拜帖,說:“南海之濱。”
五羊城臨海,葉孤城約見西門吹雪的地方,便在珠江入海口,也可以稱為南海之濱。
江離接過這張拜帖,說:“我會去的。”
“是,世子已經備好了遊船,我等恭候姑娘大駕。”他行完禮,在告辭之前,好似不經意的提起了荊無命,道:“關於他冒犯姑娘一事,絕非世子的意思,隻是他擅作主張,望姑娘千萬莫要誤會。世子知道之後,已經將他趕出王府了,還請姑娘消氣。”
江離淡淡點頭,說:“哦。”
趕走荊無命這等好手,卻偏偏留下這些歪瓜裂棗,也難怪南王府是秀才造反,想出這麼個李代桃僵的餿主意,最後還成不了了。
“既然如此,他便任我處置了?”
“您高興就好。”荊無命一個廢人,若是能討得江離原諒,也算是發揮了點餘熱,他才不會說情。
這話一出,便是徹底撇清了跟荊無命的關係了。
荊無命去哪裏,跟南王府自然再無關係,江離若是不追究,南王府也沒那時間追究。
對方見此行十分順利,也不久留,便向江離告辭了。
江離轉身便將門反扣上。
陸小鳳又湊了過來,這次他不看江離,使勁瞅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