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和謝曉峰, 沒有真正拔劍。因為謝曉峰早已經放下了。輸贏沒有意義, 所以他讓江離“勝”了。江離這個回答, 從某種意義上說, 確實是這樣的, 但和丁鵬他們理解的, 卻不是一個意思。

#論說話的藝術#

#智商有限,聽不懂怪我嘍?#

當然,江離沒必要跟他們解釋, 她就是懶得動手。

聽到這個回答,丁鵬瞳孔微縮, 手不自覺輕顫了一下。就連武功平平, 沒有到那個層次,感應不到江離強大的青青,臉上都浮現出了震驚之色。這個答案,讓他們一起沉默了。似乎過了許久, 就連太陽照射的陰影,變了一個位置, 丁鵬方才開口:“謝曉峰, 他……”

話到喉嚨邊,卻沒有再說下去。

常人稱呼江湖前輩,往往會加上敬語, 但是稱呼謝曉峰,已經不用了。這個名字,仿佛本身就變成了一種敬稱。因為這個人, 已經可以稱呼為傳奇了。過上二十年,江離也會成為這樣一個人,甚至猶有過之。

但是現在,即使她再強,在很多人眼中,當然不可能比得上老一輩的絕代神劍。

謝曉峰號稱武林神話,在與燕十三一戰之後,聲望達到了頂峰,若是扔一塊石頭往江湖裏麵砸過去,八成能夠砸到謝曉峰的粉絲,就已然到了這個程度。二十年過去,謝曉峰的陰影漸漸淡去,無數後輩崛起,但這基本上影響不到謝曉峰的威名。

他如果敗了,麵前的江離到了什麼程度?真的是常人可以企及的嗎?

如果丁鵬是第一次見到江離,他一定會覺得這個人是信口開河。但丁鵬不是,他非常確定,江離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千真萬確的。

丁鵬臉上浮現了猶豫和掙紮之色。

江離並沒有刻意放開氣勢,她就這麼隨意的坐在大廳中間,若是沒有這雙眼睛,她似乎根本不存在,可在丁鵬心中,卻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一個人,麵對另一個人,可以輕鬆拔刀。

但一個人,麵對一座山,應該怎麼辦呢?隻能繞道或者攀登,他不可能把這座山劈開的。

武道之路,求得就是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不知者無畏,第一次丁鵬遇到江離,他根本沒有見識到天高地厚,甚至帶著有了魔刀,他天下第一,無人能敵的錯覺感,因此坦然拔刀。可是如今,他進步了,卻反而不敢出刀了。丁鵬非常清楚,這一刀一出,他就敗了。

他一字一頓,最後到了幾乎聽不清的地步,說:“我還是想試……一試。”

“夫君,”青青望著丁鵬,臉上顯出兩分擔心來。

江離搖了搖頭,她說:“什麼時候,你可以拋棄這把魔刀,憑借自己的實力在我麵前拔刀,那麼才有與我一戰的資格。憑借這把刀的實力,你隻是個刀奴罷了,過去你不明白,現在你明白了,卻還不想承認……”

這話一落,江離輕輕叩了叩茶碗。

端茶送客。

這話一出,丁鵬臉上浮現了有些難堪的紅色。

他深深地看了江離一眼,那仿佛冰雪凝成,在春風之中也不成化去的容顏上,帶著仿佛從未改變過的冷淡。

丁鵬放在魔刀上的手垂了下來,他說:“打擾了。”

說罷,帶著青青一起離開了。

江離聽得隨風而來的最後一句話,青青問:“夫君,我們去哪裏?”

丁鵬說:“神劍山莊。”

他要去見一見謝曉峰。

這是個莫名生出的想法,但是一出現,便如野草一樣蔓延瘋長。

江離可以勝過謝曉峰,是不是說明謝曉峰已經老了,或許……他也可以?這個想法,對於算是聽著謝曉峰傳奇長大的丁鵬來說,簡直稱得上顛覆三觀了,同時又充斥著極為強大的誘惑力。挑戰謝曉峰之後,再來這裏吧。

丁鵬帶著這樣的決心離開了。

江離慢慢把一杯茶喝完,扣上茶蓋的時候,又有人來了。

這一次來得是花滿樓。他就這麼輕輕鬆鬆,一個人走到了瘦西湖邊,然後進了江離的莊子。很難想象,這會是一個瞎子,他比許多有眼睛的人,活的更自在,更瀟灑,充斥著勃勃生機。花滿樓時不時會來看病,江離打過招呼,因此沒人攔他。

他被侍女領進來之後,微微一笑,說:“江姑娘,我才來,就要送客了嗎?”

熟悉之後,花滿樓這樣的人,言語之中,也會有幾分玩笑。但他說話極有分寸,讓人如沐春風,生不出半點反感來。

江離道:“送的是不速之客,花公子難道自認是不速之客嗎?”

之前在花家,江離已經與他們說好,若是有什麼情況,派人請她便是,如今花滿樓自己來了,更顯誠意。

“坐,給花公子上茶。”

花滿樓還是第一次來,可是他仿佛長了眼睛一般,輕輕鬆鬆的落座。

他道:“江姑娘住的好地方。”

一路行來,哪怕看不見什麼景色,但山光水色,花語花香,早已經映入了他的心中。以前花滿樓也曾來瘦西湖觀景,可每一次來,都有種截然不同,但同樣美好的感受。他是真正的在享受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