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腦子進水呢,我從心裏是想為你好,不想讓你為難,更不想傷你,還不知好歹。她知道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也能感覺到從現在起他們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緣分這東西誰也說不清楚,相愛的人不能相聚時是緣分未到,而思念的人突然來到身邊就是命裏注定的。風雨兼程十八年,他們倆人始終都在相互思念,相互牽掛的期望中走過來。這真的是一種緣分嗎?而那麼多阻隔緣分的障礙,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過,死去活來的掙紮是考驗還是試探。現在倆人麵對麵站到一起了,不該用舊日的鋼針來刺痛自己的神經。該經曆的事情已經經曆過了,看到的醜惡也正在改變。曾經為愛,她失去了夢幻般的年齡,失去了那段美好的年華。但她仍然光潔明豔,仍然飽滿燦爛,仍然光彩照人,她在他的眼裏漂亮依舊。他把茶水遞過去鄭重其事地對她說;那些不著邊的話想都不要去想。
的確是這樣,她沒有什麼話可說。他在繼續說:一分手就是十八年,這麼長的時間,每個人都在不停地適應著時代的變化而改變著自己。很多人和事都需要從新認識,從新評判。我肯定;今天的你我,都不是十八年前的你我,咱們都經曆了人生路上的疾風驟雨,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我們都應該是成熟的人,不要再做那種‘丟手絹’‘找朋友’的兒童遊戲了。現在,咱們有這個條件,就應該自己給自己時間來彌補過去的遺憾,你說我說得對嗎?
肖晨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他還是巧舌如簧,一說話就是一套一套的,真是屬墨索裏尼的總是有理。
來吧!真理在這裏!黎軍挺直身體笑著向她張開雙臂。這是一個多麼優美又充滿著夢幻般的誘惑。十八年前在北京站,他就是以這樣優美的動作召喚著她,與她做最後的告別。這些年,肖晨經常在夢中,在米幻的世界裏,見到他這樣激情滿懷地向她張開雙臂。她情不自禁地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跨過前麵的茶幾,一下子投進他的懷裏。貼到溫暖熟悉的胸膛,又一次感到回到了真實的世界。恍恍惚惚十八年,走的是一條漫長黑暗的隧道,終於到了蘇醒的洞口。
甜蜜的擁吻後,黎軍用眼睛瞟著她,像是在忍俊著自己,卻又裝出一副西線無戰事的樣子在給李珊珊打電話,他說話帶著軍事術語的風趣:團座,兄弟這裏彈盡糧絕已經堅持不住了。看在黨國的份上,請求你的火力支援。帶上蔣委員發的金銀券(當年各單位最時興發放的代金券、購物券等)給兄弟置辦點真家夥,好好給我裝備一下。你倉庫裏有什麼,就給我裝備什麼。別忘了自帶軍糧到我這來開早飯。
肖晨走進衛生間,對著鏡子看了一眼自己,差點被自己的這副樣子下一跳;腫泡泡的雙眼看不見眼珠子。由於哭得時間太長,兩隻眼睛的眼角還夾著兩塊乳白色的眵模糊。鼻頭像凍過的胡羅卜頭兒又紅又亮。嘴巴本來就大,現在由於眼睛小臉有些胖腫,嘴巴看起來顯得更大了,整個麵部都有些走形。看到與黎軍十八年後的第一次見麵,自己竟然是這副無法恭維的尊容,想起剛才黎軍一直都在忍俊的樣子,她知道黎軍在故意看自己這付醜態,她覺得自己太出醜了。現在她真怕再讓他看見自己的這副不堪的樣子,她在衛生間裏反瑣上門,用濕毛巾敷在麵部不想出去了。
黎軍在門外的聲音:我給你沏好茶了,早晨用茶水漱口心情特好。她坐在馬桶上不想說話。大概沒有聽見裏麵的動靜,他在外麵敲起門來:你在洗澡嗎?大概沒聽到水聲又說;擦把臉就行啦,珊珊兩口子又不是外人,用不著濃妝豔抹。等了一下,還是沒有聽到回答。他又敲門說:你怎麼這麼長時間還不出來,是不是哪不舒服?仍然沒有回音,他有些著急了:你倒是說句話呀,別嚇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