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焉……不要走……”
許是夢中的情景,太過嚇人,被魘住的安若溪,一下子驚醒過來,抬眸,卻正撞上一雙深邃如古潭的寒眸,正悠悠的凝視著她……
“我又做夢了……淳於焉……已經第三天了……你為什麼還不醒過來?”
濡濕滑膩的指尖,輕輕撫上男人俊朗的眉眼……那溫暖的觸感……倒比之前幾次夢中要真切些……真好,那就讓她再多夢一會兒吧……
眸底迷迷蒙蒙間,仿若看到男人涼薄的嘴角,輕輕扯開一抹性感的弧度,薄唇輕啟,有低沉暗啞的嗓音,從中傾瀉而出,說的是:
“安若溪……你做夢都在盼望著我趕快醒過來嗎?”
說話間,男人微帶薄繭的掌心,還輕輕抓住她頓在他眼角眉梢的小手,細細摩挲著,粗糲的觸感,像極了真的……
神思有如電閃雷鳴,安若溪陡然看清映在眸底,男人氳滿戲謔笑意的雙瞳,卻是“啊”的一聲慘叫,不僅一下子將被他拽在大掌裏輕薄的玉手,給抽了出來,一副窈窕玲瓏的身子,更是直接從他懷中躥了出去……直蹦開他三五步之距,猶驚魂未定,食指芊芊,不能置信的指著麵前的男人,碎聲道:
“你……你怎麼醒過來啦?”大夫明明說他受傷較重,沒個四五天醒不過來……果真是庸醫……
男人一雙料峭的桃花眼,瞅著她這如遇鬼魅的樣子,再聽聽她幾近氣急敗壞的詰問,英俊的眉峰,便不由好看的一皺:
“溪兒你……這是陡見我清醒……太過激動與興奮嗎?”
安若溪睜大雙眼,將麵前的一張俊顏,狠狠揉進眸子裏,確定她這次不是做夢,而是他真真切切的醒了過來……一時之間,心潮澎湃,有如滾水,竟說不清,是苦是甜,是喜是悲……忙不迭的壓了壓那些不能自抑的躍動,斂了斂喉嚨裏的哽咽,將一張臉撇開,方才尋回半絲理智,硬聲開口道:
“興奮你個頭……我明明是嚇的好不好?還以為你詐屍了呢……你醒了……我去找大夫……”
匆匆轉身,安若溪逃也似的就要離開,纖細的皓腕,卻驀地鎖上一道炙熱的禁錮,那溫厚的觸感,纏住她全部的力量,如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動也不能動……
男人低沉暗啞的嗓音,就在背後幽幽響起,如浸在一場虛無的夢境裏,說的是:
“不要走……”
這輕淺的三個字,不知怎的,就在安若溪的心底,狠狠劃下一道傷痕……夢中,男人離她而去,現實,卻仿佛倒了過來……
斂去這莫名的悲哀,微微擰過頭去,避開男人的一切……可即使不看他,安若溪依舊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一樣粘著她,讓她竭力平息的心跳,複又紊亂了章法……一雙腳,明明想抬起來逃走,卻墜如千鈞,使不上半分的力氣,隻能呆呆的立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足無措的像一隻扯線木偶……也許在她的心底,根本就不想離開的吧?
“你剛醒過來……應該渴了……我去幫你倒水……”
半響,又幹又澀的喉嚨,方才找到失卻的嗓音,開口道,頓了頓,卻連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要畫蛇添足的加後麵三個字:
“我不走……”
男人似得到承諾的小孩子,嘴角綻開一抹滿足輕笑,眸底情愫似酒,醇香濃厚,化也化不開。
清水微溫,不冷也不燙,淳於焉抬起右手去接,許是動作太大,牽扯到未愈的傷口,俊朗的眉眼,便不由輕輕一皺,好看到叫人心悸……
安若溪將一張唇抿的似要滴血,卻終究還是坐在了他的身畔,小心翼翼的避開他肩縛之處,將盛著溫水的白瓷杯,緩緩送到他的嘴邊……
兩個人靠的如此之近,呼吸相聞,心跳砰然。
空氣裏沉靜的似一場好夢正酣。
一杯水飲盡,安若溪堪堪伸出去,想要將它放在桌上的手勢,卻隨著男人驀然響徹的嗓音中,不由一頓:
“安若溪……這幾天……你可有否為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