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大寶的聲音響徹整個現場。不一會兒,他就從一樓走上了二樓。
“我簡單快進看了看小區監控。”大寶說,“死者是被一輛奧迪TT送到小區門口的,然後獨自進小區,奧迪TT就離開了。”
“幾點?”我問。
“九點五十一分。”大寶說,“然後死者就搖搖晃晃地往單元門方向走,這裏的門禁係統是刷指紋的,但是101這個單元門是個監控盲區。”
“也就是說,死者可能喝醉了,到了家直接睡覺了。”我說,“醉酒狀態,就不好說了。”
“你說會不會是有人在她進門前脅迫了她啊?”大寶對監控盲區放不下心。
我搖搖頭,從地上撿起一雙燒焦的鞋底,說:“她換了拖鞋。哪有脅迫受害人,還讓受害人換拖鞋的?”
“不管怎麼樣,趕緊去殯儀館吧。”胡科長說,“再晚,我們就真的要幹到天亮了。”
“我留下來繼續看痕跡。”林濤說,“你那邊有什麼情況,來個電話。”
“那我留下來看電路和監控吧?”大寶最近對電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點點頭,和胡科長、王法醫走下了樓梯。
“胸口怎麼會有一個創口?”我用紗布擦去死者胸口已經炭化了的衣物碎片,說。
“屍體在遇火後,會導致皮膚收縮,一旦超過了張力限度,就會產生皮膚創口啊。”胡科長說。
火災現場的屍體,有時會出現很多疑似外傷的痕跡,引起死者家屬的誤會。比如胡科長所說的情況就很常見,死者家屬會認為死者被他人用銳器所傷。再比如,死者死亡後,因為高溫作用,顱骨會發生骨折,硬膜外會出現大血腫,讓人誤會成死者頭部生前遭受過重物打擊。其實不然,這是火場屍體上常見的現象,被我們稱為“熱血腫”。
“如果是張力過大引起的創口,應該是沿皮紋方向。我總感覺這個創口不是沿著皮紋的。”我說,“可惜皮膚燒灼得太厲害了,一來無法看清楚皮紋方向,二來看不清創口內部有無生活反應存在。如果是死亡後皮膚縮緊引起的創口,肯定不會有生活反應。”
“討論那麼多沒有用。”胡科長笑了笑,說,“解剖了以後,搞清楚是生前燒死還是死後焚屍,一切都一目了然了。”
早在三國時期,吳國某縣縣令張舉就曾經通過燒豬的實驗,來分辨生前燒死和死後焚屍。“張舉燒豬”這一次成功的現場實驗,被後人廣為傳頌。辨別生前燒死和死後焚屍主要是通過死者呼吸道內是否存在“熱呼吸道綜合征”以及煙灰炭末來判斷。現代科技還可以通過死者心血中的一氧化碳含量檢驗來予以分辨。
要檢驗死者的呼吸道,法醫通常會采取一種被俗稱為“掏舌頭”的辦法來進行。法醫在聯合切開死者胸腹部皮膚、取下胸骨後,沿著死者的下頜下緣切開肌肉,然後從下頜下掏出死者口腔中的舌頭,然後一邊用力下拽,一邊用手術刀切開連接的筋膜。這樣的辦法不僅可以完整取下舌頭、會厭、喉頭、食管、氣管,往下繼續分離,甚至可以取下全套髒器。
這樣的方法,在需要病理檢驗時,是最為方便的取髒器方法,在無須病理檢驗時,很多法醫並不使用,以免給在一旁見證的死者家屬或見證人過大的心理刺激。
火場中的屍體,皮膚因為過火而變得十分堅硬,分離皮膚對於法醫來說是一件力氣活兒。我們把死者的胸腹腔完全打開之後,三個人已經揮汗如雨了。
我急急忙忙取下死者的胸骨,掏出了死者的心包。
“死者的心包上也有個小裂口!”我叫道,“皮膚可以因為燒灼而破裂,但是心包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