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1 / 2)

是她太張揚,厭惡誰也表現得太明顯,以後她一定要變得聰明些。就算是要除掉那些和她作對的女人,也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一如當年除掉宋楚惜。

纖足踩著玉階跨出湯池,宮娥用柔軟的綢布包住了她,擦拭溼潤的長發。另一撥人則為她換上輕|薄的寢衣,淡藍縐紗下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

弄好之後,蝶衣笑道:“娘娘這樣很美,陛下一定會喜歡的。”

宋楚怡揮了揮手示意她們讓開,然後獨自走出了湯室。

東殿內沒有留人伺候,宮娥守在外麵,見了她紛紛行禮,而她克製住心頭的忐忑,矜持而優雅地步入了內殿。

他就在那裏,在那裏等著她。這個念頭讓她激動。他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同床共枕,她是那樣思念他的懷抱。

等會兒他與她說話,她一定要告訴他,她已經不恨慧婕妤了。他既然寵著那個女人,她就要讓他相信她對她毫無敵意。

葉氏遲早得死,但她不能讓她的死成為陛下厭棄她的理由。她不配。

她還可以提提曾經,新婚時期,他們明明有過那麼多美好的回憶。她是他的結發妻,他也曾把她捧在掌中放在心上,憐惜寵愛。那些事情總不能轉頭就全忘了。

無論用什麼手段,她都要挽回他的心。

太多打算湧上心頭,簡直稱得上躊躇滿誌,可是當她走到床榻前,卻隻看到閉目沉睡的君王。

昏暗的燈光照在他身上,給那英俊的臉龐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而他眉頭微蹙、呼吸平和,已進入安穩的夢鄉。

他居然沒有等她,便獨自睡了!

宋楚怡覺得自己好像被一瓢冰水從頭淋到腳,連骨頭都無力極了。她有些站不住,連忙扶著床沿支撐,再慢慢坐下來。

床榻柔軟而寬大,他卻離她那麼近,隻要彎下|身子就可以躺入他的懷中。那雙眼睛緊緊閉著,她卻清楚地記得當它睜開時裏麵藏著的戲謔笑意、高傲從容。

那樣耀眼的光芒,仿佛一個魔咒,讓她一見便生了妄心,再也無法擺脫。

為了得到這夢寐以求的溫柔,她甚至……害死了自己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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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至中天,宋楚怡終於睡著。等到她均勻的呼吸傳入耳中,皇帝慢慢睜開眼睛。

本想立刻起身,腦海中卻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她不會是裝的吧?”

下一刻他就被自己逗笑了。不是所有女子都和那個女人一樣,她們如果裝睡,他一定能察覺。

也就隻有她,不學無術,總喜歡在奇奇怪怪的地方下心思。讓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錦被往下滑了一點,他半坐起身,偏頭看身邊沉睡的女子。

細長的黛眉,嬌嫩剔透的肌膚,容顏稱得上絕美。這張臉他看了整整五年,已經越來越弄不清楚,當初在明州宅院見到的究竟是不是她。

但那都不重要了。

賀蘭晟一直覺得,人生匆匆數十載,需要銘記的事無非那麼幾件。十九歲之前他隻需記得自己是隆獻恭王的長子,不遠千裏來到煜都是為了登上帝位;十九歲之後則他多了一樁,他得時時提醒自己,他曾被人那樣狠狠地算計過。

載初二十二年,他奉命離京辦差,卻在途中遭遇追殺。親衛舍身相護、盡數隕命,而他帶著重傷逃進明州城內,卻體力不支暈倒在一條小巷中。

閉眼前最後一刻,他以為自己會折在此處,如鐵槍埋入黃土。可是當他再次醒來,卻發現他赤著上身躺在華麗的繡床上,身邊坐著個少女,正低頭為他包紮傷口。大概失血過多有些糊塗,他居然伸手擋了一下。

沒多少力氣,卻讓少女察覺他已經醒來。烏黑的眼眸微微上抬,裏麵是隱隱的冷意,“你醒了?”用力給紗布打了個結,“都被人砍成這樣就別硬氣了,別亂動,不然我讓你的血流個幹淨。”

他生平從未遭遇過這樣的處境。堂堂七尺男兒,此刻卻變成躺在女人床榻之上的病夫,而那嬌嬌弱弱的小姑娘將他的性命握在手中,行著救助之事,話裏卻滿是刻薄。

他不知道應該感激,還是憤怒。

他在那個宅子住了兩天兩夜,少女很少說話,他有心詢問自己是怎麼被她搭救的,卻得不到回答。他想她應該是大家閨秀,因為這房間很華麗,而她的言行舉止也從容大氣,是受過良好的教導。至於為何不讓下人來照顧,自然是怕被人看到陌生男子出現在她的閨房,會壞了自己名聲。

“你傷口很深,我給你上了藥,但如果你發燒的話那我就隻能去請大夫了。所以你最好中用點,不要給彼此都帶來麻煩。”

他沒有問她為何知道他不希望找大夫,隻要足夠聰明,見到他的情況就明白是被仇家追殺,而這種時候避人耳目便尤為重要。

她說這話時正在給他換藥,兩人挨得很近,他看著那雙璀璨如星子的眼眸,不知為何居然笑了。

“小娘子放心。在下一定爭氣,不給你添麻煩。”

當天半夜,他被傷口痛醒,滿頭大汗地四下張望。沒想到她居然就歇在房間內,貴妃榻擺放在床榻不遠處,而她蓋著件藕荷色大氅,倚在上麵沉沉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