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去牽製宋楚怡,所以順水推舟把那女人捧上了雲端,但她們鬧得太過,讓他越來越無法忍受。韻妃出事那次,他將姚氏褫號降位便是明白的警告,可惜她們並沒有懂。
事到如今,他已不是剛登基時左右掣肘的新君,連宋楚怡都被廢黜,她還以為能繼續控製他不成?
丟下筆,他淡淡道:“把這幅字送到毓秀殿去,就說是朕賜給賢妃的禮物。”
認不清形勢是很多人都會犯的錯,但刀都架到脖子上還不肯退步,便是自尋死路。讓她去靳陽找姚都尉是他身為晚輩,給這位姑母的最後一個機會,既然她不要,之後種種也就怨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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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薇次日一大早便被召到永乾殿,皇帝還在宣政殿上朝,要過半個時辰才會回來。她被宦官引到正殿坐下,對方奉上香茗糕點,請她安心等候。
宮室內很安靜,她昨夜沒怎麼睡好,坐久了就有些昏昏沉沉。糕點的甜香縈繞在鼻尖,她垂著頭點了兩下,慢慢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下巴傳來冰涼的觸♪感。她悚然驚醒,卻見皇帝半蹲著身子站在自己麵前,右手托著她的下頷,眉頭微微蹙起。
“怎麼在這裏睡了?有這麼困?”
她臉頰發紅,一大早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打盹,實在有些丟人,“呃,還好……陛下下朝了?您傳臣妾過來,是有什麼吩咐嗎?”
皇帝收回手,轉身內殿走去,葉薇連忙跟上。他在寢殿中央站好,隨意張開雙臂,立刻有宮娥上前替他脫下隆重的袞冕。葉薇過去也曾見過宮人服侍他穿上這套公服,然而脫還是第一次,不由有些好奇。皇帝盯著她想了想,忽然道:“你會麼?”
“什麼?”
“服侍朕換衣,你會麼?”
不待葉薇回答,他已自顧自下了命令,“過來試試。”
她無法,隻好聽命走近。宮娥們自覺退開,卻又保持了適當的距離,可以在昭儀娘娘不明白時開口提醒。
解下紅纓,將前後共二十四旒的冕冠取下,露出烏發的頭發。他額頭的線條很好看,葉薇記得自己當年第一次見到時就垂涎不已,還曾用食指順著一點點撫摸過,仿佛他不是重傷垂死的傷員,而是她收藏的玉器。
玄衣、紅裳、白羅大帶、紅蔽膝……她一件件除下,等再次抬頭時,他已經僅著素紗中單,足上踩著赤舄。
“唔,鞋子應該也要換過吧?”說著蹲下|身子,握著赤舄的頭示意他抬腳,自己好幫他脫鞋。孰料他竟不配合,垂眸凝視她片刻後輕輕搖頭,“好了,起來吧。”
她歪頭,不明白他怎麼了,“我脫得不好?”這麼複雜的公服,她一樣都沒弄錯,明明很有天分才對!
他仿佛笑了,“沒有,你脫得很好。”
隻是再繼續讓她弄下去,他就不想做後麵的事情,隻想抱起她去榻上折騰了……
身體微微發熱,他咳嗽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你們,過來幫朕穿衣。”
宮娥再次上前,繼續自己的工作。葉薇站在那裏欣賞男人頎長的身姿,素紗中單已經被玄色的深衣掩蓋,玉冠束發,轉眼便從至尊帝王變成了翩然公子。
他再次朝她走近,臉上的表情已不像適才那般古怪,一本正經道:“陪朕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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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紫微殿的途中,葉薇與皇帝同乘一輦,整個過程氣氛都有些詭異,她卻始終想不出詭異的源頭在哪裏。
正如妙蕊那天所說,皇帝這兩日不曾來披香殿,而之前七八天他每晚都會過來陪她入眠,在她被噩夢驚醒時耐心寬慰。鑒於這位陛下有“心裏藏著事便不理人”的習慣,葉薇也想過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沒察覺,後來又覺得簡直有病。他不就是兩天沒過來,換做半年前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怎麼如今都開始想東想西了?
莫名其妙!
轎輦抵達建章宮大門時,葉薇終於想明白了哪裏不對勁。她和皇帝並肩坐著,默然走神時總覺得他在看她,可是當她扭過頭,他卻神情淡漠地看著前方。
她眉頭不自覺蹙起,懷疑究竟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他真的在偷偷打量她。
這人怎麼回事兒?
她看得太認真,他眾人承受不住,默默轉過頭。濃眉微軒,“怎麼?”
葉薇咬了咬唇,“臣妾今日的妝容可有哪裏不妥?”
他聞言審視片刻,道:“無。”
“哦。臣妾還以為,晨起的時候攬鏡自照沒看仔細,有哪裏出了紕漏。一會兒就要麵見上皇,把人丟到建章宮便不好了。”
“怕丟人?也不知適才是誰在永乾殿裏打瞌睡,就不怕朕的宮人笑話你?”
“那些是陛下的人嘛,看到便看到了。可若是在建章宮鬧笑話,丟的也是陛下的麵子啊。”
“哦,原來你還是在為朕考慮……”
“臣妾近日被夢魘所困,還好有陛下龍威安枕,臣妾心中感激,自然要為您考慮……”
他麵上本就稀薄的笑容徹底消失,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葉薇一直在觀察他的神情,見狀微微發愣,卻不妨他突然扭頭,攥住她手腕就把人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