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不知道我與蘊初關係好?換成別人便罷了,落水的人是她,臣妾無論如何都是要救的。”
他沉默片刻,展臂摟住了她,“下次別這樣了。別再讓我擔心。”
回憶起一個時辰前聽說消息的心情,他猶自感慨。還沒等聽到結果,隻是一句簡單的“頤妃娘娘落水”,他的整顆心就狂跳不止。
他知道那是恐懼,生怕噩夢重演的恐懼。
葉薇聽出他確實是在為她擔憂,心情就變得複雜。她這段時間其實是有些生他氣的,一個原因自然是因為他對宋楚怡的態度,而另一個原因,連她自己都不太願意去想。
因為他對宋楚惜念念不忘?還是因為自己比不過自己的影子?
她在寂靜夜晚裏翻了無數個身,最終確信這麼複雜深刻的問題不適宜在大半夜的時候思索,會睡不著的。
“我知道了。”
皇帝撫摸她的長發,“你移宮的事兒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再過幾天就搬去景怡宮吧。”
葉薇聞言也沒表示異議,她原本便猜到應該是這陣子了。想到要搬家,倒也沒怎麼不舍,這披香殿雖然精巧幽靜,朝向卻有些不好,不像漪蘭殿總是有陽光照進來。她體寒,多曬些太陽有好處。
況且她到底是從一品的頤妃,總是住在一處偏殿也不合規矩,該搬就搬吧。
“還有件事,憫枝不在了,你身邊管事的宮女就隻剩下個妙蕊,人太少了。朕已經選了個宮女給你,以後有她幫襯著,妙蕊能輕鬆些,你也不會失了應有的體麵。”
她微愣,“您選了個宮女給我?”
皇帝淡淡笑道:“那人你也認識,當時你還誇過她機靈,想來也能入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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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葉薇正式從淩安宮的偏殿披香殿搬到景怡宮正殿漪蘭殿,成了名正言順的一宮主位。不過景怡宮也就住著她一個人,倒是沒宮裏人需要她管束。
妙蕊對這狀況挺滿意,“沒人才好,您單獨住一宮多氣派?賢妃娘娘和從前的姚氏都是這樣的。”
葉薇立在一株盆栽前,用銀剪子小心修剪它的枝椏,“你喜歡單獨住啊?可咱們從前在淩安宮也就開始和別人一起住了,到後來都隻剩我們了。”
最開始的時候,淩安宮主位是韻妃夏氏,宮裏人是她和江宛清。可沒多久,夏氏便中毒而亡,幾個月前江宛清也死了,偌大的淩安宮就隻剩她一個。葉薇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不祥,不說淩安宮,更早的時候在吹寧宮也是這樣,蘇氏死了,宋楚怡派來的宦官又在她寢宮自戕,各種血腥太過晦氣,所以才會搬走。
妙蕊也想到了這個,一本正經地安慰她,“小姐可別多心,是因為您太得陛下的寵愛,那些人一個個都想算計您,所以才會生出這麼多的事情。這都是命數使然,和您沒有半點幹係。”
葉薇也就是那麼一想,本來也沒多認真,她可沒瘋魔到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的地步。況且除了這個,她還有更重要的問題需要考慮。
皇帝說給她選了個掌事宮女,還說那人也是她認識的,她苦思冥想了許久,把可能的人選都過了一遍,依然在見到正主時感到驚訝。
“奴婢木樨,奉命前來服侍頤妃娘娘。”
女子生著張標準的鵝蛋臉,五官端麗、神情柔和,跪在她麵前時不卑不亢。葉薇記得這張臉,她是蓬萊島上的掌事女官,木樨。
猶記得那次和皇帝一起去蓬萊仙島時便是她服侍的她,當時她因為覺得憫枝太不沉穩、不堪大用,所以存了心思要收服這機靈的宮女。然而緊跟著宋楚怡被廢,她完全抽不開身,這事也就跟著擱下了。
這算不算得來全不費工夫?之前沒能做成的事情,現在讓皇帝直接送到她麵前了。
葉薇抬了抬手,“起來吧。雖然是陛下派你過來的,但到了漪蘭殿就要聽本宮的吩咐。若做錯了什麼事情,我照樣可以罰你,明白嗎?”
“奴婢明白,請娘娘放心。”
葉薇點點頭,“賈康,你帶她下去,把本宮的喜好忌諱都交代一下。”
他們離開了,葉薇這才拿起個銀調羹,從蓮形小瓷碗裏舀酥酪吃。那酪裏麵加了糖,抿到嘴裏甜甜涼涼的,讓葉薇想起小時候安傅母做過的乳酪,也是差不多的滋味。
但有些東西還是不同的。
她是想要木樨當她的丫鬟,但那是要她親自確定她忠誠可信。如今皇帝就這麼把人塞過來,她哪怕再欣賞她,也不敢真的用她。
還有他這個舉動,是單純考慮到她身邊少了個掌事宮女,所以挑了個曾被她青眼有加的送來,還是別有用心呢?
蘊初的事至少給她提了個醒兒,既然她會因此產生警覺,懷疑她可能就是宋楚惜,那麼同樣聽到這話的皇帝有沒有可能生出懷疑呢?
她忐忑不安,可結合皇帝最近的各種行為,又覺得實在不像。他如果真的懷疑她是宋楚惜,按照他的性格應該來找她試探抑或直接質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當著她的麵去捧宋楚怡。
他說除夕那晚,他看到宋楚怡就想到了楚惜,所以,當時他的注意應該都在宋楚怡身上,不會像蘊初那樣,還有工夫去思考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