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月下紛影,楚狂人不禁犯愁:這個老頑固,空把自個壓製在了仇恨的圈子裏,劍道無法勘破樊籠不說,想來以後宗家也有不少麻煩。
這邊的緊張氣氛平息了許多,宗嶽試探著從老頭子手上掙紮出來,哪知道老頭子的左手已緊攥著他的右臂,幾經挪動不了分毫。
宗嶽一時哭笑不得,也放棄了抗拒的心思,隻聽宗王爺含笑道:“此次多虧佛爺搭救,解了不少麻煩……”
話不及說完,楚狂人哈哈大笑,眼珠子滴溜溜變了又變,道:“麻煩?!不麻煩,聽說你藏酒不少,我也就是路過了進來解解渴。”
“誰知道姓獨孤的老頑固也在,端的讓人晦氣!”
說完,又盯著地上的骨頭渣子和酒壇碎片,眼睛裏幾乎放出水來。
宗王爺含笑自若,風度依然不減,靜聽著混蛋數落混蛋的事。
臨末,宗王爺心裏也隻能搖頭,趁機罵句“老混蛋”了。
倒是宗嶽怔怔地望著楚狂人,目露精光,半邊身子藏掖在宗王爺背後。
宗王爺會心一笑,放開宗嶽,頷首道:“佛爺大恩,某家沒齒難忘。”
“如若不棄,請到客廳共進些酒水,讓我等盡些地主之誼!”
楚狂人摸了摸鋥亮的光頭,紅潤的臉上泛起難疑之色,暗問自己:這老頭還是攻城掠地,殺人如麻的白衣卿侯?!
當下也不客氣,借故問道:“侯爺當年也算是英勇無雙的大將,怎麼被封王以後卻……”
宗澤神色黯然,做了個請的姿勢,並不多說話。
落黑白也跟著走了!
空曠的洛蘋閣下,隻留了宗嶽一人在狼藉之中,不斷想著楚狂人最後那句話。
同樣,他也想不明白。
正在他冥想之際,卻聽旁邊有人道:“主人!”
宗嶽回頭,隻見絡腮胡老大玄衣寬袍躬身候命,不由著急道:“誰讓你私自來這裏的?!”
絡腮胡老大茫然失措,一臉無辜,悄然地退了出去。
不是你不說過宗家除了祠堂,就是離殤的天下嗎?
宗嶽漠然抬頭,仰望著洛蘋閣頂端迷離的燈火,越看越覺得神聖莊嚴,看的久了還會有些沉重。
倒吸一口涼氣後,轉身離去。
宗王爺已置辦宴席款待楚狂人,其實他的意思很明了,就想把這和尚留在宗嶽身旁,別無他意。
如果楚狂人識趣,以後對宗嶽能有落黑白對自己一半的忠心,宗王爺就很知足。
不然,這頓酒便是別離酒。
你過你的獨木橋,我們走我們的陽關道。
酒喝至半酣,宗澤忽然問道:“佛爺通古今,明天下之理,你說世間疆土哪有久久不分合的道理?!”
楚狂人痛飲後,漠然搖頭。
宗王爺欣喜道:“那東夷與武穆一戰三年,我錯了嗎?!”
楚狂人頓了頓,抬手把酒倒在了手裏,豁然反手又將酒拍在了腦袋上,呲牙微笑:“王爺,現在可知和尚的頭為何這麼光了吧!”
“人都說酒是穿腸毒藥,可讓人忘卻煩惱。”
“但萬千紅塵煩惱絲猶在,縱有百年美酒,又能將二兩憂愁如何?!”
“這光頭一出,能張嘴的機鋒飛揚,若有不能,一句阿彌陀佛就夠了!”
宗王爺不由扶掌,大加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