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王爺!咱們也算是熟人了,撇下身份細說。論行軍打仗未雨綢繆,朕的確不如你。但是要說做父親這茬,朕自認為要比你合格!”崇光說罷,徑直把剩下的一塊令牌丟在宗澤眼前。
宗澤俯身跪地,一句話也沒吭,任其叮咚在地上滾動,直至那唯一的一抹音色消失,才抬起頭,雙眼精光直射,沉沉地說道:“君上此言差矣!”
“自武帝建都蒼梧以來,九鼎天下,武穆分其三。其勢好不壯闊!先祖長陵將軍宗柏陽單騎探蠻荒,雪夜傾巢擊南陽,方定了這半大天下。”
“宗家為將十代,哪一代人不為武穆破頭歃血,你們身居高位又幾時有過理解!”
宗澤數十年的積怨道出,就無截止,憤然道:“自古家國兩難全,我宗澤為國舍家到頭來又得了什麼,難道說就這一身蟒袍白衣?!”
“梻羅一死,你便心性大變。那我兩個孩子被人暗算身亡又該怎麼算,當年鐵浮屠之難又該如何了結?!”
崇光往下去越聽,臉色越是難看,拍案大叫:“你放肆!”
“放肆?!”宗澤放聲大笑,踱步道:“崇光,你無德無能,他日有何麵目見先祖英烈。自打你繼位以來,整天不就謀劃我宗澤嗎?我今天就讓你如願以償。”
說著說著,左臂陡然使勁,一把直接將蟒袍撕開,銀甲白發蔥蔥而顯。
這王爺不做也罷!
崇光麵色一冷,但始終沒敢在說什麼,畢竟這次是他的親兒子害他,宗澤卻救了他。
無論往下去說什麼,都是不怎麼光彩的事。
再者,宗家鐵浮屠三四十萬,若是他想謀反早就踏破蒼梧大門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難道我一直錯信讒言,誤解了他?
但想起他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鐵浮屠,又怎麼可能讓人安心入睡!
到底對他是殺是留,可真難辦。
等崇光緩過神來的時候,大殿上除了他已空無一人,地上隻留了件支離破碎的蟒袍。
再回想當年父親臨終前把自己交給崇光的時候,他那高大雄偉的形象仍是曆曆在目。
他曾說:“你要做個好皇帝,和你父親一樣。”
“有我宗澤一天,定保蒼梧無虞!”
現在看來他沒有違背承諾,自己卻失格了。
他也說:“君王就要有君王的樣子,殺伐決斷都不應該沒有自己的主見。”
宗澤啊宗澤,你這老不死的硬是卑躬屈膝地跪地撐了我武穆三四十年,我知道你很敬重我,可我就是怕你。
自打你誅滅赤霄,一夜白頭帶銀甲時,我就打心眼裏起防備你了。
蒼梧山上,宗澤銀甲霍霍立於朱門前,歎自己一生為武穆血戰,但從沒照料過孩子。現在掛印封官,可算是能當個好父親了,那幾個小兔崽子......
哦!現在他們已算不上是小了,但願他們還能原諒我。
蒼梧山上春風擊冬雪,陣陣雪花瓣紛紛落地,宗澤任其洗麵仰頭慨歎:“又是一年,天上人間。”
低頭看遍山下,官道闊野上忽然奔來一騎,從零星的一小點直至到模糊黑影,宗澤從未眨過眼。
這人自西而來,難道是......
“報!王爺。”來人慌忙從馬上翻下,通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