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絕嶺地處西陲,因時值冬末春初,是以方圓百裏枯木依舊,一片寂寥的死靜。
但光禿禿的石峰上倒是高低林立,層出不窮,無論遠眺還是近觀都能讓人望而卻步。
嶺上原本就是天公造物所得,地形突出突入反複不定,若是它再翻上三四倍,自南向北橫貫於平原闊野,試問完顏闊還有幾個膽子敢進犯武穆?!
可惜,如此天然屏障終究是小了一點,要不然也就在嶺下埋不了數萬將士魂魄。
邊城居民大都很迷信,說是這邊夏秋的草木豐盛是源自於將魂精魄在內。
這點,宗嶽並不相信!
但龍絕嶺上常年都結出各式各樣的藥材,引得四海醫家紛至遝來采購,倒是真有些難以捉摸了。
不知不覺間,宗嶽已行到了山腰盤旋的羊腸小路,略微往下探身,俱是空曠陰森的參差峭壁。
再抬頭高眺,仍舊有著數不盡的石峰盤空,除過偶爾幾聲淒厲的怪鳥嘶鳴,幾乎讓人會錯覺是黃泉渡口的驚悚幻象。
“邙芝傲!”宗嶽遠眺山前硝煙陣起,不由寒聲急喝道。
邙芝傲聞言應答了一聲,快步向前走來,腳步極其沉穩。一度走慣了了艱辛荊棘路,踏遍了血雨腥風夜,到了此處像是如履平地般輕鬆。
“主人!怎麼了?!”邙芝傲牽馬而來,駐足驚問道。
宗嶽斜手指向山底,喝令道:“去,傳命所有離殤。”
“留下三千人在此處駐守,其餘盡皆輕裝上陣,火速趕往前方的折雁穀。”
其後又自言自語地埋怨道:“老頭子這次是得了失心瘋不成?!”
聲音細如蚊蠅,麵色蒼白愁楚萬分。
瞥了眼一旁呆若木雞的邙芝傲,怒吼啐道:“愣著幹嘛?!傳命。”
瞬時間,山峰及低穀處盡蔓延著沉悶回聲,整個山仿佛大夢初醒般各自應答了起來。
邙芝傲心裏一亂,抬頭望了頂端不牢固的凸出石壁,驀地打了個機靈,匆忙調轉馬頭而去。
誰他媽說這小子是娃娃心態了,何秀清啊何秀清你枉活四十有六,注定這輩子也是個給人看門的狗。
眼拙啊!
宗嶽哪還顧及的上底下人的心思,隨著硝煙火速膨脹而起,原本就焦慮的心更猶如翻江倒海般沸騰了起來。
老頭子,你可真糊塗了。
那個隻記得撒尿施肥的落黑白呢?他不是被人稱作“神鬼莫測,千機詭變”的奇才嗎?
難道人到晚年,都會成這般愚蠢駑鈍?!
他真的想不明白。
隻不過從折雁穀而出,不到半日就能到拒北城,比起這條龍絕嶺倒要省出三倍的時間。
“快,快點跟上!”邙芝傲揚手揮舞著,喝令不斷。
宗嶽看著去掉戰馬的萬人輕騎從眼前走過,心裏陡然一亂,不過很快又恢複了臉色。
這是他第一次參戰。
誰也沒想到會是一場賭局,而且還賭輸了,輸給了白衣卿相,也輸給了千機詭變。
那又如何?!
戰爭本來他媽就是在賭。
“駕!”宗嶽單騎跟在最後,可眼光一直停在最前麵,徐徐策馬而動。
折雁穀底。
“王爺,您還好吧!”赤狼在彌漫的黑煙中揮舞著雙戟,左衝右突才趕到宗澤身旁,激動之餘,貼身護住道。
隻見宗澤滿麵灰塵風霜,望著五萬老卒新丁喊殺連連,不由自主地心酸起來。
獨臂任由穀底狂風吹得霍霍,麵色凝住,左手寒槍一撥,挑開前來護主的赤狼,道:“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