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叛軍的吆喝聲越來越近,宗顏神色一蹙,道:“李阿水,吳老爺子可撤了?!”
轅門赤炎軍前,忽地走出一位尺八漢子,烏須赤發甚是雄偉,躬身道了個喏。但話說完後不禁遲疑道:“殿下,您說的援軍......到底什麼時候來?!”
宗顏遲遲將目光從遠處挪騰了過來,直盯住李阿水,盯得李阿水雙腿不住發麻顫抖,冷哼:“你領你的赤炎軍去西麵守住就是!”
“做事之前也想想王石的下場,你是個聰明人,想必應該不會叫我失望。”
李阿水大驚失色,早就聽人說宗顏不比四殿下宗昊好說話,對外對內都是冷冰冰,從無笑臉可言。
如今情勢所逼,明知西山一角是條死胡同,守不守的住都得守。
他本受武穆朝廷懿旨,蟄伏南荒幾十年,雖說背井離鄉但生活還算過的暢快,一日三餐必帶酒肉。可前幾個月沒來由地接到新的密報,說是宗家意欲謀反,須得暗中觀摩。
誰能想到,自己前腳剛踏出南荒邊疆,後麵緊接被叛軍切割,死傷不計其數。
在與宗家兄弟彙合後,地位也從天上掉到了地下,自知理虧的他隻能任勞任怨,聽任宗家調度。
一個月前,宗顏依細作片麵之言,趁南荒大典之際猛然發動攻擊,殊不料被人反包抄中計。
從另一側發兵相助的宗昊也被數萬叛軍牽製,一時間鐵浮屠血流成河,慘狀不可細數。
宗顏見他仍舊一動不動,當即怒斥道:“還不滾?!”
李阿水臉上橫肉跳動,咬牙望向身後,忽然譏諷道:“大家都是窮途末路,更何況我不管論官階還是論年紀,都與你父相差無幾,憑什麼要你來指指點點?!”
宗顏聞言,從馬背上豁然翻下,妖刀嗤嗤抽出架在了李阿水的脖子上,兩旁士卒各為其主,一時間也如蜂巢般靠攏了過來。
“你再說一遍!”宗顏冷麵啐道。
李阿水見赤炎軍雖多,但論實力終不及宗家鐵浮屠,這茬上除過躁動之外,一點忙也幫襯不了。須臾怒容稍減,唯有跺腳暗罵可恨。
宗顏用刀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別說我父親不會說你這般的混賬話,就算一時動容說了,我也不會把它放在心上。”
“滾!”
李阿水強壓著怒氣,連連點頭,道:“算你狠!我們走。”
貼身侍衛幾經掙紮到他身旁,驚問:“走?將軍,咱們走哪裏啊!”
此刻的李阿水正在氣頭上無處撒潑,轉身就給他賞了一巴掌,道:“去哪?去你媽的西山。”
宗顏從懷裏徐徐掏出一物,細看卻是個信筒狀的東西,構造極為精巧,寒聲道:“人都說離開家鄉就會水土不服,但我聽說不服的是下麵,你何時上邊也這等不靈通了?”
冷冷地將東西甩在李阿水手中,翻身上馬,道:“要告狀也得有命回去!以後別玩這等下作手法,下次恐怕死的就不止是跑腿的人了。”
李阿水微微蹙額後,振臂一呼:“撤!”
他自己卻壓在後麵,轉身譏笑:“三殿下也保重些,別怪末將沒提醒你,朝廷定會讓你將此事說個明白。”
說個明白?
宗顏苦笑,現在已經是個糊塗賬了,如何能說明白?更何況我宗家人需要什麼明白。
妖刀揮霍,暴喝道:“向塵宇,你領三千鐵浮屠側麵迂回擾敵!”
與他隔不過十步的向塵宇聞言,低眉不言,也踟躕不肯領命,囁嚅道:“那......殿下哩?!”
宗顏長刀一指喇叭狀穀口,揚言:“我自當帶人首當其衝,就算馬革裹屍,我也得向括蒼那邊有所交代。”
向塵宇不語,他先後跟了宗顏八年,知道宗顏什麼脾氣。隻要是他決定的事,恐怕再不會有什麼轉機,隻得遵命黯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