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越燒越旺,荒蕪的西山霎時間成了人間烈獄,處處充斥著呼爹喊娘聲。
呼延羽看的久了,長出氣回眸道:“來援將領是誰?可是宗顏麼?!”
這十餘年,南荒吃宗顏的虧畢竟占著多數,所以在老將得意之時,仍不免想起這位後起之秀。
他對他並說不上什麼恨,而且隱約裏還蘊藏一股羨慕。
但回答他的哨騎卻搖頭繃臉,道:“來人前後分了兩撥,加起來也有近萬人。雖說打著宗家旗號,但軍中並無宗顏蹤影!”
呼延羽冷傲雙眉一蹙,嚴肅中免不了有些惆悵遺憾,揚手喝退稍騎。
饒是他一生鐵骨不願服老,可在這次長途奔襲中,他又不得不承認他老了,而且已如西山落暮。
呼延羽凝神閉眼想來,伏屍百萬血流成河的光景悉數映入腦海,似乎還神轉四方伴著些婦孺的哽咽。
雙目驀然睜開,暗思即便是妻子失了丈夫,兒女歿了爹爹,那又如何?打仗本該就是要死人的,南荒武穆都是一樣,轉身發令,道:“羽林軍何在?!”
雄獅吼聲初落,猛虎上山動靜即來。
上萬鐵甲舉刀揮槍,道:“在!!!”
羽林軍,這可是他白手起家的根底,沒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是不會動用的。
這次很顯然是個天賜良機,南荒被宗家將領騎在頭上耍了百餘年,呼延羽又在南荒朝廷下忍氣吞聲一輩子,這怨悶臨老終歸是該有個了斷。
呼延羽正色使令道:“留八百精銳繼續投擲滾石檑木,其餘羽林軍火速衝下西山,隨本將大破宗家浮屠!”
羽林軍在南荒閑置多年,好不容易得以出兵攻伐,自是如願以償。更兼之這次宗家人馬為數並不多,就算他們再能征善戰,在四麵夾擊之下想來定也討不了什麼好處。
全軍將士登時慷慨激昂,互成一氣。
宗嶽胯下駑馬興許是千裏奔赴後厭倦了,走了不多路程就已顯得勞苦難當,步履遲緩不堪。
“這爛貨還比不上些懶驢?!”宗嶽不得苦笑自嘲無識相能力,棄了能臣選了糟糠。
嗖嗖嗖!
一簇簇地羽箭從西山角落射下,加之而來的還有令山川色變的滾石響聲。
宗嶽見狀,不由皺眉道:“獨孤錯可真是能耐,不知這次下了什麼迷魂藥,竟讓南荒懦夫有如此氣概!”
但這些表麵的東西,在前幾年還能唬得玩世不恭的九殿下夾馬而逃。可從西戎與武穆那場戰役下來後,這等前景在宗嶽眼裏也就是風吹葉落,平平無奇。
宗嶽此刻對坐騎一點也沒了關懷之意,皮鞭一次未停一次又起,甩在馬背上震得山穀回音縷縷絕唱。
“邙芝傲!”
“邙芝傲人了?!”
宗嶽連續問了好幾聲,可少有上戰場的離殤和青雲義士卻終沒一人應答。
他沒想到的是堂堂萬餘軍威,竟片刻當然無存,儼然成了一盤散沙不攻自破。
亂軍之中更是你推我桑,卻誰也不敢靠前。
宗嶽見此情形,心裏不由懊惱道:“韓棟何在?!”
說到底,韓棟也隻是個山大王角色,打家劫舍或是劫富濟貧倒是常做。
可那東西畢竟是兵不血刃,十頂十地穩賺買賣,做起來底氣全然爆棚。哪比得上今時的慘絕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