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際,獨孤錯將內力徐徐注入銅鼎,隻是片刻功夫便讓高陽無可奈何。
高陽皺眉暗忖,此人剛才那席話倒也不假,東夷從一塞外偏鄉能有當年以一擋三,而三國俱退的盛況,實離不開此人之功。
一劍逼退西戎紅甲完顏,二度出鞘大亂北海楊雲征,此後再加宗澤孤軍深入而被他斷去一臂......
聲名大噪!
然而功名利祿總是曇花一現。
再過一年,東夷城破覆滅,獨孤錯封劍不出,隻盼著遊戲風塵。四海走遍了他的腳印,每過一處都是他的家鄉。
那一年他整三十。
沙場得意十年,外出落魄十年。
所見所聞也算多不勝數,可惜大都還是夕陽過早,晨曦遲暮,無一能及東夷那番悠哉盛景。
所以,十年後複出的他竟像是老了三十歲。
誰也不知道這十年他到底經曆了什麼,隻知道他有了衣缽傳人,名叫雪峰。
白雪皚皚的雪,山峰巍峨的峰!
高陽細算獨孤錯的生平,衷心讚歎:“你總比我能耐些!”
獨孤錯也不客氣,懷裏的雞骨頭悉數灑落鼎內,口含雞肋衝楚狂人唾去,散發斜揚,得意道:“那是自然!”
這一刻,高陽瞧他春風得意,才算是明白過來,到底什麼是上了年紀,什麼又是老氣橫秋。
這二十年的差距還是有些,沒變!
雞肋的去勢極快,隻聽吧嗒一聲響後,蹬鼻子上臉沒上去,須臾癱在了楚狂人身底不動。
“哎呦,舒服啊!夢裏挑劍擊黃粱,三碗狗肉,兩鍋肥腸......”楚狂人懶洋洋地搖晃著脖子,整個人大半個似乎還沉浸在夢裏麵,對著老友大話酒肉穿腸。
高陽聽之搖頭不迭,獨孤錯暗啐一口唾沫,冷哼:“腳踏幾隻船,遲早都得淹死。且先受了老夫一口黃粱!”
楚狂人雖在與高陽交手的時候,誤打誤撞悟出了內門心法,但那份狂傲好勝的執念,較之獨孤錯卻少了許多。
若是換到前二十幾年,像獨孤錯這樣調皮的,根本猖狂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你狂他狂,最後唯我楚狂,誰還敢搶他的名頭?
正當三人眈眈相顧的時候,卻迎來一聲:“無量天尊!楚道友真造化了。”
聲音是從武德殿發出來的,不顯山不漏水恰到沉穩,隨即當著三人的麵來了位俊秀道士。
當世各成一派的三大宗師不由被這張皮囊牽製住,可再怎麼想,他們年輕的時候總不及人一半秀氣。
暗自慚愧!
楚狂人仍自納悶,道:“你識得我?”
俊秀道士躬身,右手散開做了個請的姿勢,侃侃言談:“當年有幸跟隨家師遊曆,在關外與楚道友有一麵之緣。”
楚狂人一拍腦袋,驚喜道:“你莫不是當年非要嚷叫去紅樓聽曲的小子?”
“過的真快啊!一晃都這般穩重得體了。你師父哩?”
楚狂人說話向來由口不走心,倒讓俊秀道士臉皮紫脹不已,但聞楚狂人問起其師的一茬,頓時黯然低眉道:“家師已在前不久化羽仙逝!”
楚狂人怔怔駐足,反手將雞肋拋了五六丈遠,空曠殿內愣是多了一道世外俗人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