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嶽聞言,忽地止住笑聲,抬頭瞥了眼船帆,厲聲喝道:“雪峰,你裝神論鬼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快給老子滾下來!”
船帆上驀地沒了動靜,但沒過多久,隻見平整的船帆上徐徐多出一道細縫,緩緩探出了一個木訥憨厚的腦袋。
那人正是雪峰。
雪峰望了望江心鬥場,又俯視舢板,呲牙搖頭:“你現在真是翅膀硬了!竟然敢嚇唬俺,你說俺是下來了,還是不下來了?”
宗嶽在勁風濤浪中聽了個大概,心中難免慪氣,可又作不得聲。
眼見船帆要被他撕扯成兩半,不由變色嬉笑賠罪:“雪童乖,快下來!你要再撕扯那塊布,咱三都得下江喂王八去。”
雪峰詫異道:“咱仨?”
低眉細瞅,暗罵自己該死,竟把那如花似玉的未來老婆忘了,憨笑一聲:“中嘞!說下咱就下。”
但下滑的時候,有意無意還是把船帆碎成兩半,登時船帆隨風飄散飛揚,形同虛設。
大船沒了張力,在疾濤駭浪中更是岌岌可危。
雪峰剛把雙腳落定在舢板一角,不料宗嶽如飲了雞血一般,紅眼啐道:“說好不撕船帆的,你......”
雪峰苦癟著臉,忽地扮了個鬼臉,調皮道:“俺師父說了,那塊布必須的撕碎。”
“為的就是讓這破船翻掉!”
宗嶽大駭,驚問:“你這傻子,想死不成?”
雪峰白了宗顏一眼,轉身打量著王芷妍,他笑她也笑,似乎甚是默契。
登時來了興致,道:“俺那乘風蹈海的本事,你不是沒見過。真要翻船,喂王八決計輪不到俺......和俺老婆!”
“哪個承認是你這傻子的老婆了?”王芷妍掩嘴苦笑。
雪峰聞言,臉色一沉,嚇得王芷妍也神經緊繃,卻見他倏爾笑顏重開,扳指頭數數道:“天大地大,唯有俺師父和老婆可以說俺傻。你說了,俺樂意聽,你就是俺老婆。”
噗嗤。
大船隨時都有破裂的可能,但王芷妍也不知怎地,望著眼前的癡呆少年破天荒不討厭不說,更聽他一口一個“老婆”叫的親切,臉皮滾燙。
上天莫不是真有眼?
危難之中見真情,他雖比不得宗嶽深沉聰明,但這說話做事全憑心性的茬,倒是可愛的緊哩!
卻不知頑石心動,亦在三生石上當年拈花一笑,芳心暗許,終是難斷天地造化姻緣。
“你真有你師父的本領?”王芷妍紅著臉,猜疑道。
雪峰見美人踟躕,已顧不得許多,學風情女子拋個媚眼,卻是六分不像樣,四分四不像,道:“老婆,你可瞧好了!”
言罷,青袍鼓脹而起,在船艄輕輕一點,迎著江心雙掌運足力道。
一掌,可排山倒海。
再出掌,可攔腰斬蛟。
三掌,已然勁浪駭然。
此刻,獨孤錯正自吃緊,得遇徒弟三掌平危難,當即大笑稱讚:“好好好!小子覺悟真快。”
於萬仞新袍全濕,凝眉望去,震退自己生平功力的竟是一個憨厚少年。
再瞧大船飛逝,隨時可能化作兩斷,當即啐了口唾沫,拂袖埋怨道:“不打了!師徒兩人都是百年奇葩,沒一個中用的。”
王芷妍望著眼前此景,已然目瞪口呆,芳心暗許道:“誰說的?我就覺得這奇葩好過了世間萬紫千紅,綠肥紅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