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瘋癲一笑,對趙延武說道:“小子,我虧欠過宗嶽一次。這次就當給你補上!”
這一刻,趙延武才知道眼前的和尚,竟是江湖傳的神乎其神的楚狂人。
傳聞之所以稱之為傳聞,是因為這其中有假,而且很多。
老劉眼睜睜地望著殺手遠去,但畢竟力不從心,空有咬牙切齒的份。
“想報仇?何必呢。這個世界是有因果報應的!繼續趕你們的路就是。”楚狂人雙眉蹙在一起,悠悠勸道。
老劉回瞥了他一眼,心有怨念,但又提不起恨意,因為怎麼說人家都算是一片好心。
世間哪有兩全策?
楚狂人離開了。
來的時候一步一丈,去的時候三丈一步。
他沒有對侯敬才的死說抱歉,老劉也沒對他說什麼感謝的話。
萍水相逢,僅此而已!
就在楚狂人向西化作一點光影的時候,忽然西天雲霞低垂,虎嘯龍吟。
一條向南疾馳的快船,應聲分裂兩半,船頭蒙麵漢子們一一入江。
老劉揉了揉幹癟的淚眼,道:“我哥倆從死人堆裏摸爬滾打,能到這個年紀已是福中福了。但是我敢保證,我們誰也沒信過命,隻是此刻信了那和尚。括蒼賞雪,若得此人飲酒作伴,亦是一道風景!”
趙延武初涉人世間,嚐過了夢寐的殺人戰場,嗅便了難解的世故人情,才知戰場無情,冷暖人情。
“劉老,咱們該趕路了!興許……我是說興許我們趕到括蒼的時候,正是括蒼今年的初雪時節哩?”
老劉回頭苦笑一聲,暗笑這懵懵懂懂的少年將軍,竟也是個討人喜的家夥,更感歎老謀深算的趙雲卿得此子算是無憾。
當屬個頂個的大拇指。
趙延武仍舊是內斂在外,熱心於內。
“你不會武功?”老劉頗感好奇道。
趙延武打趣一笑,“略微,會點。”
老劉皺眉道:“那為什麼剛才不殺人?厭倦了?”
趙延武拾起地上的長刀,輕輕一擰巴,便斷裂成兩節,笑道:“這刀也能殺人?殺人的還不是持刀人?我不想殺人。”
老劉苦笑,這江湖可沒有你這樣平穩走下去的。
黃昏。
在夕陽做伴下,一老一少從鳳翔小道而上,之間的言談次數還比不上草叢的蟈蟈。
一個覺得肩上扛著的包袱太重,又不能放下。
一個見慣了血腥,卻又不想見血腥。
雖殊途,但同歸。
自然話少了一些!
心中唯一共識的,隻是在九月之前趕到括蒼,因為括蒼初雪比任何地方都要早,也要美。
不能錯過。
宗家,茯苓閣。
這是宗老王爺近年來專門修的一處要務處所,位於括蒼中心,宗、趙兩家中間。
宗嶽一路在侍衛鐵騎的擁護下,款款直入,登堂施禮道:“爹,你傳我啊!”
宗澤此刻正在練字,三尺長桌,白卷墜地,上麵七零八落的全是一坨黑圈。
草書。
平時握慣了寒槍的雙手,陡然提起狼毫筆杆,還真有些不順暢。
若是蒼梧的糟老頭子知道此事,估摸著一半笑的三天不早朝,一小半要怪罪宗澤侮辱聖賢了。
“呦嗬!還寫字了啊,寫的啥啊這是?”宗嶽一如既往地冷言挑刺道,全沒注意兩旁的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