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到底是年紀尚小,再加上無雙城如今的局勢不由地歸心似箭,自他肩挑先鋒一職後,竟在北上之際一刻也不消停。
對此,宗嶽是看在眼裏卻又不好說些什麼,畢竟身後還有數萬大軍得由他壓陣,若如同他那般狂奔,不說以驍勇出眾的鐵浮屠能否吃得消,隻怕到了北海也已是檣櫓之末,得不償失。
這個代價,宗嶽捫心自問擔當不起。
算算月份,此際差不多已在三月,正是暖陽春種,花開好時節。但是越往西北而行越是蕭條,仿佛還停留在秋末一般,到處涼颼颼的說不出的苦澀、沉悶,好在還有十裏長亭在望,勉強充當些人氣。
到了離無雙城百裏的官道上後,情景又似翻轉了幾翻,形形色色的婦孺頗為活躍,但每個人卻都拉個幾尺長的臉色,沒有一點的人情味。
宗嶽瞧得好奇,暗中派遣宗闊為他派的心腹,他依稀記得此人像是叫做什麼付義,張嘴想了半晌,恍如一夢道:“廖將軍啊!你且去打聽下周圍村民的情形,咱們走大半天怎麼連個爺們也見不著?也太匪夷所思了點!”
廖付義跟從宗闊,從火頭軍到牙門將,再往後通過不懈努力往上爬,此時已是宗闊最信任的人選。
與他相識的人也都讚他,說是個寧折不屈的鐵血漢子,但這個鐵血漢子卻也有著他陰柔的一麵,就是不大愛說話。除了迫不得已應付幾句,其他能不說的就用笑容代替,反正還算是與人比較好處的那種。
但此刻聽到宗嶽的命令後卻不禁皺眉,暗想:“常聞大將軍說年輕的王爺沒一點官腔架子,如今看來確實不假。但他這不僅僅缺的是官腔氣度,還有說話前後的思量,總不能引喻失義吧!”
譬如方才打探民情的事,完全可以讓親兵下去盤問即可,沒理由非得動一官半職的,再說自古官欺民民怕官,祖祖輩輩天性使然,似他這般真還問不出個所以然。
廖付義無精打采地走了過去,卻灰頭土臉地跑了回來,相隔也就一盞茶的時間,基本就像是屁股沒坐穩就被趕出來的那種。
對他狼狽不堪的行為,宗嶽甚為不解,納悶道:“你這是......怎麼了?窮山惡水出刁民嗎?”
廖付義搖頭,陰沉著臉色,鄭重其事地說道:“那倒也不是。隻是......這裏的婦孺太不好客,問候人的方式很特別,屬下實在是吃不消她們。”
這話明褒實貶,宗嶽並不是聽不出各種玄妙,暗忖:自古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看來她們恨官軍定是另有隱情了。
宗嶽心神直轉,暗笑廖付義此人虛有其名,當下褪去盔甲換上一身白衣,讓廖付義帶鐵浮屠先行,自個再去詢問一番。
古道邊緣兩側,犬牙差互般錯落著大約四五十處人家,家家戶戶都門窗緊閉。
宗嶽不由地瞥了眼漸行漸遠的鐵騎,隱約明白了幾分意思,忽然發瘋似地跑到東南一角偏僻人家處,急忙敲門。
說是人家,但細細看來僅僅是荒草亂木壘起來的草屋,大門還不如富貴人家院裏的菜園子柵欄,偶爾一陣狂風大作,保準將這簡陋茅屋頃刻間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