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望了眼這個熟悉又糟粕的城池,苦笑自個以前千方百計想著外出,好不容易出去走一遭,卻又得火急火燎地回頭重來。
一路上,他還真是覺得可笑,但眼下他看到了蓄勢待發的紫袍士卒,聽著魏無忌這個長舌頭的守城大將嘮長叨短,忽然沒了幼稚的想法,一腔熱血徘徊之際倒也真像是個男子漢,竟似乎有些無師自通的樣子。
如果天涯海角真有一個你想逃又逃不掉,逃避後又不禁想要回頭的港灣,那一定就是家了。
這些,他明白的了,但不一定魏無忌能明白的了。
隻聽一陣咯吱作響,魏無忌已將陸平奮力舉高,笑道:“世子爺!您可算是回來了。老將身受重托甲胄不離身,不能行禮處還望世子爺莫怪。”
陸平見他一大把年紀還手舞足蹈,說話時候總是泡沫星子亂飛,不由想起母親曾給出的評價:“你跟魏無忌那個邋遢鬼有什麼可玩的?總想著癩蛤蟆吃天鵝肉。你玩歸玩,到了成年的時候,可別和他一樣就是。”
事實證明,楊佳怡的擔憂有些多餘。
魏無忌愛屋及烏,年輕的時候因愛慕楊佳怡而入北海,楊佳怡卻如願嫁給了陸風軒,饒是他心灰意冷,但有時候還想著她的好。
這輩子,他可能給她打不下來一座城,可是他能為她守一座城。
她是城內公主。
他是城門守將!
她為他打開了心結,他為她守住了城池。
這一來一去近半百年的時光,竟就這麼荏苒而逝,想來讓人痛惜。
但陸平壓根沒想那麼多,在他眼裏這人就是個囉哩囉嗦、偶爾愛哭鼻子的糟老頭,一城守將全無氣度,想來也是絕了!
陸平不耐煩道:“老魏啊!我為咱北海一路奔波勞碌,容易嗎?”
魏無忌臉色忽而泛黃,點頭道:“應該不易!”
陸平雙手在胸前合十,登時乞求道:“你就饒了我,我還沒見過母親哩!回頭哈,回頭再與你討酒喝。”
說話間,身後又是一陣鐵蹄紛紛,倍是撼動人心,魏無忌眯起眼睛,縫隙中密密麻麻竟是千軍萬馬。
魏無忌不禁動容,狐疑道:“又是武穆宗家的鐵浮屠?”
為首的白袍小將看著似乎有些麵熟,但武穆和北海也就近年來還算關係穩定了許多,以前總是各掃門前瓦上霜。
按理說,魏無忌不應該有這種感覺才合適,畢竟年輕人和自己的年齡相差甚多,原本是不大可能認識的。
魏無忌越想越亂,忽聽烈馬長嘶,千軍萬馬駐足之際,陸平已熱情迎了上去,與白袍小將熱情擁住,道:“表哥!辛苦了。”
那白袍小將卻像是不大領情,埋怨道:“那可不。你發了瘋一般往前衝,害我吃苦就罷了,竟連沙子也沾了兩嘴。這賬怎麼算,有待研究啊!”
陸平將寒鐵槍反手插在地上,不顧身份替那白袍小將拍打塵土,倒也忘了自己也背了一身的黃沙。
當然,這百年難得一件的怪事,讓魏無忌分秒之間感到憤憤不平,心道:“陸小子向來眼高,想必來人也是位人物哩!過去探探底,搞得感情像是白衣卿相來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