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幾場兵征,北海諸多死戰,東邊日暮西陲卻已落雪,天下四方原是這般不能安寧。
宗嶽曆經北海無雙王城的一場血腥之後,並不像以前厭惡戰爭,相反地,他心裏還莫名其妙地湧出陣陣渴望。
無雙城解圍百日之後,宗嶽每日黃昏都要拎個三五壇子烈酒登高遠眺,直至黑夜襲來或者弦月高掛才悠然下山。
不知名的山丘,向來沒什麼風景可看,起初於萬仞也猜不透他這個愛徒到底是要做什麼,但瞧他每天準時坐北而望,不禁好奇連連。
但一連幾天下來,終究被陸碧婷識破了端倪。
北方。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當然,除過這些還有橫七豎八的石碑落在無雙城外偏遠北原,遍尋無雙城風水寶地,也就宗嶽腳底下踏的那一塊勉強才能賞點外景。
“師兄,咱們都老了!”
於萬仞愛憐地撫了撫師妹的秀發,低眉才覺懷中的美人已悄無聲息變化了太多,再也不是以前的少年稚氣,萬物由心了,苦道:“何有如此一問?”
陸碧婷嘿笑道:“就連你那刁鑽跋扈的徒弟都知道了懷舊傷神,我們豈能不老?”
一句話直戳於萬仞愁心,隻見他臉上登時烏雲布滿額頭,再也難道其它。
山上賞景的人今天下來的很遲,黃昏時,師兄妹兩人親眼目睹有一白衣快馬迎著他加鞭而上。
“宗家又出亂子咯!”於萬仞皺眉轉身之際,悵然若失地說道。
陸碧婷緊跟其後,不答也不問,因為她知道在這種時候,無論她怎麼想知道內情,於萬仞都不會告訴自己。
她自問她了解於萬仞的脾氣,那種沒有確切答案就惜言如金的倨傲,還是少惹為妙!
宗嶽此刻腳下踏的斜坡,在北海人們形象的稱之為落馬坡。倒也不是去苛刻的形容此坡有多麼陡峭,隻因有了它,他們心裏才會更添一絲平靜。
落馬坡在早前也能算是一道天然戰略要塞了,北海楊家亦是憑借此屏障得以翻身,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還走狗烹,這裏在百年間很快便被人遺忘了存在的價值。
身騎快馬的白衣勇將豁然跪立在宗嶽麵前,幹著嗓子眼澀聲道:“王爺!南邊來的急報......”
宗嶽做了大半天剛直起的身子登時一酸,頓感四肢無力,左臂哆哆嗦嗦地伸直,道:“呈上來!”
信箋之中,言簡意賅地將南荒戰亂寫了個通透,但每個字映在宗嶽的眼珠子裏,卻如砂礫那般刺眼,不禁雙目紅潤道:“怎麼會這樣?四哥他們不是已成功拿下了南荒的大大小小城池嗎?他......老王爺了?他曉不曉得此事?”
一連串的問話幾經讓眼前的小將跪立不安,隻能將頭埋得更低。
“你不說話那就是知道了?”宗嶽自言自語地說道:“之前沒了五哥六哥,他便消沉了好些時日。如今......就連四哥也在南荒捐軀,他想必更加......”
可此刻在北海外圍囊括了西戎十幾萬紅衣蠻子,別說是回家省親,就算是插上羽翼的信天翁恐怕也難飛出鐵騎的冷箭吧!
念及此窘迫境況,宗嶽冷聲嗬斥道:“傳令邙芝傲整頓兵馬,明日清晨發兵拒北城!”
小將唯唯諾諾道了聲“領命”,一股煙似地慌張下山,連胯下的戰騎也忘了帶走。
宗嶽衝暗自啃草不走的白馬一笑,拽起韁繩後在駿馬額頭上輕撫了一把,苦道:“他是怕了嗎?你會不會也在怕?”
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