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剛說出口,登時所有人變了臉色,就連他身邊的兩個美人嫂嫂都不自禁黯然神傷起來。
試問倘若四海升平,誰願去邊陲戍守?
情況更不會像現在這樣,隻要有人提及據北城以東,無不讓人心惶惶欲動。
有家不能歸的日子倒也難受的緊,宗嶽想明白的時候,話已從嘴邊溜出去了,收回來自然是不大可能,不禁默默歎息道:“大哥二哥還有兩位嫂嫂,九弟先回去打點家務,等來日四方安定,你們也可以帶著孩子衣錦還鄉。括蒼永遠等著你們,我們也是!”
藩王不敢也不能落淚,因為別處的藩王都是喜笑連連的雍容,他瘦骨嶙峋已在他們邊上輸了許多,更不要說其他。
他不愛充當什麼大尾巴狼,如果時間能夠倒置,他一定不願被老頭子牽回來,在華陽郡悠哉悠哉的日子其實是最好過的。
“走了!”宗嶽翻身上了白馬,葉秋甚是乖巧地在他懷裏待著,憨笑著對陪她度過兩年的親人招手告別,目光略有些不舍。
宗闊不說話,一直等宗嶽走了一兩裏路才飛奔在後,揚聲喊道:“九弟,記得替我們向父親問聲好。”
這話入耳,宗嶽更加揪心,一沉氣一蹙額,馬鞭重重地揮霍在馬背上,端的跑了個飛快。
據北城上十萬士卒強忍著心酸淚眼,眼巴巴地望著這些人,這些能回家探親的人。但他們也清楚,隻要西戎一天不滅,這座古城勢必要留下白衣蹤影。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那些能回家的未嚐能好過,在北海黃沙之上與西戎蠻子一戰,戰死的人何其多?未建寸功而冠以苟且偷生的名號者又何其少?
要想忘記其他的東西,重新提起另一件是最折中的選擇。
宗嶽側目望了下周邊大將,一如青雲寨豪傑者,像是少了兩個,他不問也自問沒臉問這些,沙場就是殺人的戰場,不聞不問是曆史,歧路淚奔亦是。
所以,還不如不聞不問,再不好的心情藏掖於一人身上,總好過說出來讓很多人苦悶好千百倍。
正逢李風水走到他身邊,宗嶽不假思索道:“好些天不見冷麵兒,他人又去哪裏瘋了?”
李風水聳了聳肩膀,壞笑道:“他說要查清刺殺王爺的人,這不,昨晚就星夜帶了八百輕騎趕往括蒼了。”
宗嶽暗叫了聲奇怪,一絲久違的不詳之感湧上心頭,隨意擺手:“等回去,你私底下查下他。這小子心眼賊,誰知道他又在搞什麼名堂。”
沒想到李風水倒是當真了,欣然應允道:“他這次的表現實在有些過激,與以往的冷麵性格大有不同,是該查一下!”
宗嶽怔了怔,歎息道:“別太過火,省得讓他以為二十年的兄弟,背後嫌棄我不夠仗義。”
“徐陽明......”
“他按王爺的吩咐,正著手於這次出征以來咱們投入和折損的人馬情況。”
“很好,讓他列出一份詳細的折子。回頭我定當要拿去向老爹請罪!”
“......”
大風起。
風吹故鄉,輾轉夕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