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嶽幾個縱落躍入十八層樓後,乍見滿屋子林立著各色各樣的江湖人物,高堂端坐的瞎眼老者竟會是他在西戎時所見的拉琴老者。
老者看似是這間屋子的主人,此刻並不像其他人一樣怔怔地看著自己,反而輕笑道:“你來了?咱們還真是許久不見喲......”
宗嶽見獨孤錯錯愕的表情,心中已猜了個大概,冷笑道:“上次見你的時候,你好像還是個寄人籬下的落魄老頭,你不是拉琴的嗎?不過看樣子這裏很快就要打架了,著實鬱悶的很呐,不如......”
老者氣定神閑地笑問道:“不如什麼?”
宗嶽狡黠一笑:“不如你為我彈奏一曲《陽春白雪》,等我將他們送下去,這裏實在太窄太悶了些。你是年紀大了,我可受不了!”
這話說將出後,登時引得這些粗糙漢子不悅,齊齊舍了已成甕中之鱉的獨孤錯,向自己這邊逼近。
“大膽!哪來的野小子,竟敢如此放肆?”其中一人揮拳就打,宗嶽輕輕一避,反抽出天罪劍,順他拳風倒去的勢頭迎了上去。
登時,在十八層閣樓上傳來一陣哭叫,而那人整個右拳直被天罪劍削了下來,除過嚎啕聲再也沒了叫囂聲音。
“天罪?”老者瞎眼不住地往上翻,側耳聽著眼前狀況,形色略顯匆忙。
宗嶽揮劍甩去天罪劍上的血跡,躬身向獨孤錯施禮道:“獨孤先生,小子班門弄斧了!”
獨孤錯拂須審視了會宗嶽,頓時哈哈大笑道:“班門弄斧倒也談不上,但殺雞焉用牛刀?”
其中“刀”字的字音拖得很長很長,宗嶽不由倒退了幾步,果見獨孤錯一個轉身竟又劃出一道飛劍,一劍直將一位威猛漢子從十八層樓擊落。
獨孤錯小試牛刀後,更加信心十足道:“樊聞仲,你還不出手嗎?如果打算以你操控的這些傀儡來擊敗我,那我現在就告訴你,不大可能!”
樊聞仲嗬嗬冷笑,磐石般紋絲不動的身軀不由錯動了分毫,瞬時啟齒道:“是嗎?姑蘇城內尚有十萬精兵,你們自作聰明想各個擊破,如今以宗澤三萬多人馬想擊敗這十萬......無異於癡人說夢。”
宗嶽聞言,不禁為老父擔心了起來,提著天罪劍的手也不自然地開始哆嗦起來。
劍通人心!
不過,這一切誰也沒注意到。
獨孤錯摳了摳嘴角胡須,擰著嘴巴歎道:“我不知道你究竟還有多少棋子沒公開,但是如果是在指望雲巔那小子的話,我可以告訴你,這局棋你注定要一敗塗地。”
樊聞仲強作鎮定道:“哦?就這樣有把握。”
“那是!”獨孤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勢,逼迫樊聞仲道:“快將我徒弟送過來,不然,我今日就要你這天樞閣毀在旦夕之間。”
須臾間,宗嶽和獨孤錯同時感覺到一股氣浪逼近,兩人不約而同向外躍出半尺,旋即站定。
那股氣浪已被悄然化解了勢頭,隻聽有人說道:“獨孤賢侄好會逼迫前輩啊!你當時入師門的時候,你師父不曾告知尊老愛幼才是我輩傳統嗎?”
獨孤錯也不回身,自顧自地冷笑一通。
但宗嶽卻不由自主地心亂了起來,尤其是聽見那人說話的聲音,即是那人化成灰,他的聲音宗嶽絕對可以聽出來。
一刹那,在他心中此起彼伏的全是當年他悉心教導他的模樣,他對他曾說,“你我投緣,所以我選你承我玄功。”
還說,他日功成之日定要少惡多善,萬不可逆天行事,自取滅亡。
他也說過,他教他武功是存有私心的,所以,他替他去了趟西戎傳訊,終於讓他們有情人、成眷屬。
不過,到頭來都是一場空,什麼師徒情誼還不是假的,他騙了自己。
說話的人往宗嶽這邊一瞅,頓時也沒了話音,乖乖向樊聞仲複命道:“啟稟樊護法,屬下已按照您的安排將一切處理妥當了。”
宗嶽乍聽這話,似乎有些端倪,可一時之間被仇怨蒙住了腦子,又想不清楚哪裏不對勁,漸漸陷入沉寂。
獨孤錯卻冷笑道:“尊老愛幼?唉,我那癡愚的師父好像是說過這麼樣的一句話,可是這天底下尊愛又分好多種,但在這裏並不見得能找到任何一種。”
樊聞仲似是呐呐自語般道:“你休要逞口舌之利。”
又質問於萬仞道:“你倒是真調教出了個好徒弟,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對他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