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提起過你家的農忙呢?”
“家中父親早就過世,就剩下哥哥帶著母親過日子,種的倒是老夫人那邊的莊子,奴婢一年也很少回去,偶爾見一次,也是秋收時候,哥哥跟著莊頭們來送租子,見上一麵。”
沈虞轉過頭來,看著墨棋,這個丫頭是前兩年老夫人給自己的,原來大些的都出去嫁了人,墨棋才成了自己身邊的大丫頭,做事穩重,從不傳些有的沒的,手上的針線也不錯,什麼事情吩咐下來,沒有不辦的貼心的,倒是從沒聽說過她家裏的事情。
“你哥哥可成親了?”墨棋稍稍有些驚訝,大約這個問題不好從家裏的小姐口中問出來。搖了搖頭,沒說話。
“那家裏哥哥成親之後,你不就得回去?”
“不”墨棋飛快的否定,馬上又低下頭細聲的說“我是老夫人賞給了個姑娘的,自然是跟著姑娘,家裏麵……還是不回去的好。”
沈虞看著什麼時候都安靜周全的墨棋此刻的表情,有些弄不懂,府裏麵的家生子要是配親的話,也會配給自家的小廝,外麵買回來的,看能不能有機會贖身出去,倒是也有安排嫁給府裏麵的,以後就都是奴籍了,墨棋回到莊子上,家裏不是奴籍,是佃戶。離母親也近,婚事也好母親做主,總比被配給什麼人強,看著這個樣,倒是不願意出去的。
沈虞低聲問“為什麼,你要是想出去,我去母親那邊給你求了,母親肯定能答應的。”
墨棋低著頭擺弄這手上的針線,“回去也是那樣,況且,況且,我……,我不是她家的親生子。”
沈虞一愣“什麼叫不是親生子?”
墨棋將話開了頭,後麵的也就能全盤托出了,“當時我隨父母還鄉,誰知道碰見大雨,我娘,就是我親娘,染上時疫去了,當時我才五歲,跟著我爹,回到家,爹娶了後娘,後娘容不下我,就把我托親戚送走,就到了現在的這戶人家,本來,是要把我當童養媳的,後來看我入了府,在老夫人麵前也是得了些用處,倒不好明麵的要我回去。那家中,我娘的性子是有名的強悍,我,可是受不了的,”
沈虞知道,這個時代的女孩子要想著自主婚姻,那可是大不道的,張生崔鶯鶯的什麼的,更不可能,大戶人家沒有媒妁之言,那就是私奔,墨棋是童養媳,過了一兩年,就得被拉回家去,就是說到上麵,祖母都會同意的,這個不是情麵問題。
“你那個哥哥……?”
墨棋將沈虞的靠背擺放個更舒服的姿勢,“前一陣子去吃酒,將人給打了,那邊鬧到家裏,我娘找我要去十兩銀子,才擺平的。”
“十兩?,你怎麼攢那麼多?”
“姑娘別笑話,平時做的針線除了給姑娘的,就是托人送到咱們鋪子上去,多多少少還是能補貼一些。”
沈虞看著墨棋白淨的小臉,這丫頭小時候跟著祖母,一舉一動都有分寸,身量也是院中拔尖的,做事細致,自己也喜歡,要是真配給了那樣的人,倒是可惜。
“她們倒是總向你要銀子?”
墨棋點了點頭,“倒是總提著,要是當初沒人這家人,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來,我這幾年攢的銀子,一點點的都到了他們手上。
“他們把你送進府裏,沒準也懷著別的意思,誰知道幾年後你有什麼機緣?”
墨棋搖搖頭,“當時說好的,先是跟著老夫人,後來跟著小姐,外麵的爺們都是不怎麼見的,那邊的也早托好了人,不用拉著我出去配了別的人。”
“胭脂她們都知道?”
“有些是知道的,上年秋時從外麵傳話讓我去見見來送東西的哥哥,就是胭脂陪著我過去的。”
沈虞聽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車廂中沉靜下來,墨棋借著轉身給沈虞倒茶的空隙,偷著抿了抿眼角,轉過來的時候,臉上一點痕跡全無。
“姑娘還是將簾子放下來吧,要是讓嬤嬤看見了,又該挨說了。”
沈虞倒在車上,見墨棋手上還拿著花撐,“先放一放,時間長了頭該暈了。”墨棋依言將撐子放下,見沈虞似乎倦了,“姑娘還是躺一躺,路還長著,怎麼也得到了龍城才有大點的落腳地兒。”
沈虞聽了果真閉上眼睛,車子在路上一搖一晃的,不一會就睡熟了。墨棋看著沈虞呼吸漸漸漸勻,又把花撐子拿了起來。
龍城不大,也不是城,就是個小鎮子,總共就幾條大街,買賣家也不多,供鎮子裏的人用倒是足夠了,要是想去大地方買些東西,還得到沈虞家所在的陽。
快到晌午的時候,一行人到了龍城,墨棋給沈虞帶好紗帽,扶下了車,管事的已安頓好了吃飯的地方,龍城就一家客棧,吃飯住宿能全在一處解決了。
沈盞下了車,見沈虞下了去扶著母親,也趕過來,餘氏由丫頭扶著,一隻手倒是托著腰,看見沈虞和沈盞,問道,“可累著了?”
“這才走了一半,不累,母親可是難受?”
餘氏抱怨著,“唉,出個門真是費勁。”
沈虞回頭對著沈盞問道,“妹妹可也累了?”
“還好,長時間沒出門了,倒是真有些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