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說,她卻不再看我,隻自拿
了一盅酒,自斟自飲起來。
樂師照小姐的吩咐,響起了叮呼的鼓樂聲。
那些好奇的妃嬪們都拍著掌,叫我快些,如此情景,竟如廟會間,為賣藝人喝彩
的人眾了。
她們看著我的目光隻讓我覺得屈辱,我回過頭去,再看一眼小姐,她並不看我,
還在飲酒,而我看到皇上,他的眼掃過我,奇怪的,他並沒有以往的輕蔑,隻是眸子
幽深,我看不到底。 不論怎麼樣,我都要下場的,我是這裏最低微的一個人,小姐,怕我今日這一下
場,你我主仆情緣已盡,或許,你就是要我知道這一點罷。
罷罷罷,還有什麼自尊,還有什麼放不得。
我接過宮人遞過的空竹。
雙臂抖動,我向著天,臉上塗著直如唱戲的濃粉,厚厚的蓋住我的臉,這樣也
好,它可以蓋住我一切的悲喜了。
“當當當!”的鑼鼓點中,我突然想起一首詞來。
第 104章 恩斷(三)
2010年 06月21日 13:41 新浪讀書
“漫漫長夜,誰是知音者!如夢一生何處終,一曲清愁難和。”我輕聲說道,我知
道我的聲音在紛亂的鑼聲中,漸漸的清晰,我讓自己慢而清晰的說下去。
四周的聲音,慢慢的由紛亂到平靜,最後,都靜了下去,那些戲笑的聲音。
而樂師也受著我的情緒感染,現出清明之聲,再不是取笑的鼓點。
“東風不期周郎,二喬何故磋砣,喚取紅巾翠袖,掬一把英雄淚!”
我最後念到,身子後臥,作了個收勢。把係在身上的條條彩綢,用力的甩向大殿
的頂。
待彩綢落盡,我持著空竹,於當中立著,我的唇角露出高傲的笑意,我昂著頭,
爹爹自小就教我,做事做人,要無愧於天地,就算受再多苦累,那頭也要抬著。
你們當我是最低下的奴,隻是,我的心底,我是自己的主,你們視我如棄屣,我
卻珍愛我自己。
你們要我悲,要我傷,要我自甘下賤,我偏要笑,偏要強,偏要讓你們都看錯。
今日之後會如何,我不在意了,瞬間的華彩,已讓我得以抒發心中一直的鬱悶。
五年,我都小心翼翼的活著,都生怕一個不小心,落得滿身的傷。
縱是如此,也依舊還是滿身的傷,與滿心的羞。
或在我心裏,是有著極深極濃的欲望,你們都道我不甘心,我是不甘心,所有我
所憎惡的一切,原都是我所擁有的,錦衣玉食,人前顯貴。
眼角掃過座上諸妃,在人格上,誰又可說卑微,可說高尚,在這個宮中,隻要想
活下去,就都會用盡心機,甩盡手段,我不踩人,人欲踩我。
後來,依舊是歌舞升平,鶯聲雁語,滿眼隻見繁華使盡。
但卻有多少人強顏歡笑,咽淚當歡。
再好的宴席,到得最後,終有曲終人散時。 我站在小姐的身後,她已經喝得微醉。
小姐站在皇上身邊與長公主、淩思危道別時,她腳下一滑。
我要扶住她,卻感覺到腰上她的手在推我。
我直直的跌出去,直要倒到地上。
淩思危出手扶住我,就像擁我在懷中。
“香……”他的話截然而止。
我忙站起身“奴婢該死,衝撞了駙馬爺!”
不想,長公主卻先他一步說道:
“你叫夏荷?”她問我。
“是!”我答。
感覺到她的手指挑起我的臉,而她的另一隻手,卻拿出一隻帕子,擦著我的臉,
粉色的帕子上,沾上了濃烈的油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