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也正因為如此,宮內那些怕他的奴才,才不敢一人揍他一拳地揍死他吧。
猜不透父皇的心思。
那就索性不猜嘍!反正他年紀還小嘛,這很正常。一個七歲的男孩,你想對他要求多高呢?
理所當然自我安慰著的小男孩,突然就這樣一鞭子揮過去,掃向最後一個藏身於小樹後麵的太監,成功地讓他臥地求饒。
他居高臨下地睇著地上攤倒一堆的宮女太監們——匍匐哆嗦著莫敢仰視這個才隻有七歲的小小男孩。
“哼!”他從鼻孔輕哼了聲,打心眼裏瞧不起他們。輕輕鬆鬆跳下三丈高的石板朝前走去。留下不敢大聲哀號的狗奴才。
秋高氣爽,他得好好思量思量該在哪兒找個僻靜的地方睡上個午覺,活動了一早上的手可有些酸了。
呃?
穿過禦花園池中央精雕細啄的假山,在出口處停下。
前方是一簾人工打造的瀑布,巧妙地將這片水上的秘密樂土與外界隔得神不知鬼不覺。
這可是他——堂堂皇三子幾日前為了躲避厲害的秋老虎日頭跳下水時無意中發現的呢。
而現在,在他的領地上——基本上,他喜歡的東西總是自說自話地先冠上他的所有物再說——一個一身青色布衣的小男孩正大刺刺地以手當枕側窩在涼爽的石板出口上。黑發隨意地披散著,有一些垂落在地上,都是清冷的色調。
這個不知死活的人!
赤宿此刻非常非常之不爽。他蹲下,俯在小男孩的耳邊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再吸氣,再吐出……再吸氣——“喂!”用盡丹田之氣將聲音從嗓子間冒出,直射那個依舊正大光明侵占他領地的外來者。
然後,他看見哪個男孩的肩動了動,微微將頭調轉。側身,睜眼——是一雙黑得過分明亮得過分的眼睛。璀璨的像是夏天高懸的星子,卻又有著山野水潭般寂靜的深度。冷熱交織的氣息,讓赤宿竟然呆坐在了地上,忘了呼吸。
真是,太漂亮了——這麼漂亮的一雙眼睛!使那個原本不甚起眼的小小青衣男孩頓時變得神采奕奕起來。
他此刻已經坐起,曲腿與赤宿平視著。
沒有任何預兆地——手掌輕輕地貼向赤宿的眼皮,覆住。
赤宿不由地將眼隨之合上。
有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任時光沉靜地流逝。就連呼吸,仿佛也小心翼翼的樣子。
赤宿聽見,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水流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一陣沒有任何重量的煙般,緩緩地將他的思緒托到了一個很渺遠的境地。
然後,是由肌膚間傳來溫暖的熱度,在這空蕩蕩的空間裏,顯得格外珍貴。
這是一雙,溫暖的手啊。他想。
他不禁也好奇地悄悄抬手,學他的樣子,用自己的掌心將那青衣男孩的手背輕輕地覆蓋住。
耶?連手指都是溫溫的?
不過,他喜歡這個體溫,剛好可以溫暖他長年的冰涼體質。
赤宿滿意地低聲歎了口氣。
他覺察到他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但沒有移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男孩淡淡的聲音,不似其他同齡人的清亮,卻別有一番另人安心的力量誒錈媯骸拔裁純蓿俊
為什麼……哭?!
這個字仿佛打破了籠罩在兩人周圍安靜的氣氛,一瞬間,赤宿猛地被驚醒了。
他像燙手似地一把拿開覆在自己眼皮上的手掌,卻又舍不得那片溫暖,依舊抓緊他的手背不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