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2 / 3)

赤宿繼續進行他神聖的演說:‘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鏗鏗鏘鏘,字字有力。

不尋忽然覺得在這樣一個涼如水的夜裏,被赤宿從床上拉起來挨凍,實在是個錯誤。

飛花在一片絢爛中悄然降落。宛若被重疊覆蓋流逝過去的歲月,從指間輕易地溜走。

十三年,能夠改變多少人事呢。

滄海終是變不了桑田的。赤宿斜倚在議事殿的窗沿上,懶懶地抬頭仰望碧澄的天空。

變了很多。他想。從前的天空,是著這樣子的麼?不是這樣子的麼?他不禁怔然。至少是自己變了很多。比方說,不再到處揚著赤煉鞭嚇人,隻會偶爾在心情差時稍稍用冰紅色的眼眸子瞪瞪人而已。也不再整日閑晃地到處混日子,他開始非常認真地練武,隻為自己許下的一個諾言。他變得沉默,自十三年前那個人兒離開這片皇城,赤宿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變成了空洞寂寥的沙漠,失去了水分。他的眼眸依舊豔麗,卻已無半點熱度。

冰涼。

隻剩了冰涼。如火似的冰涼,魅惑成眩人心魂的致命吸引。

宮裏的人雖然依舊怕他,畏他,悄悄地在背後談論他的種種,卻分明與小時侯不同了。也許是因為自己已經是立下戰績的烈王爺,也許是因為自己,已經張大,已經有了權勢,已經有力量可以真正地保護自己的緣故吧。

他們,已經沒有資格站在角落對他小小的身軀指指點點。

他們,需要仰視他。

他們,隻能匍匐在他高貴的腳下,請求他的垂憐與恩賜。

想到這裏,赤宿的眉頭忽然緊了緊。為什麼心裏還是像未被填滿的空洞呢?宛如失去一件太重要的東西般。充滿著不確定。

然而,當他的手習慣地探向胸襟,觸到那一片冰涼時,心裏的空洞就會被充塞了不少。

至少,他還有一樣東西。

當年不尋離開,他悄悄地從他身上拿下了這白玉瓷瓶。從此瓶不離身。

至少,他還有一樣東西。真真切切地掌握在手裏麵。

而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怪異的舉動與心理,赤宿也懶得去探究。因為一切不尋常的事情隻要一與不尋有關,似乎都可以解釋得合情合理,理所當然。

即使,是真不知道答案,也真不知道對錯。

十三年來,他有意無意地乘著外出的機會打聽不尋的音訓。雖然還沒有真正地開始尋找,但心中總是期盼著與他的重逢。

也許,他更希望是不尋自己來找他吧。證明著他也像自己一般從未有將彼此忘記過。

但是……不尋,不尋。他知道他絕不會這樣做的。絕不會。

那個人的性子,還是和小孩時一樣的怪異嗎?他頗覺興趣地猜測著。

一猜,便是十三年的悠悠歲月。

該是,他們兄弟倆重逢的時候了。弟弟,他在心中輕笑,他還欠自己一聲大哥呢。

言出看著眼前這一桌子琳琅滿目的“佳肴“,再次心痛地感到當年自己答應教不尋醫術是一項多麼偉大的壯舉——類似自掘墳墓的那一種。

這下好了,這死下子什麼都不學,什麼都不管了。除了睡覺,就是煉一些有的沒有的稀奇古怪的丹藥,將原本提他倆師徒做飯的老仆人於三個月前終於成功地嚇跑。連大半個月的工錢都不要就乘著夜色收拾包袱走人是也。

就這樣,在他收不尋為徒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二十年中,整個禦賜的“天齊山莊”到現在隻剩下一堆堆的焦土爛瓦。七千宮仆寧可冒著誅九族的危險或偷跑,或聲淚俱下地央求天師讓他們回家好好安享天年吧。成堆的金銀珠寶被他一把一把毫不手軟地抓來往下砸打擾他睡眠的飛蟲鳥獸(這是小時侯),而現在則是用來打發成千上萬個慕名前來求醫的病患——“我很困,這些錢拿去買棺木。”他是這樣不痛不癢地跟人家說的。要不是有像他這麼個萬能全職的師傅在,他不尋早八百年前就被憤怒的群眾或獸眾給聯合絞殺,撕成一片一片,砍成一段一段的了,哪還有機會在這兒一臉無辜一臉悠閑地繼續殘害他勞苦功高的師傅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