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倒出四五顆赤、藍的丹藥在手掌。“要吃嗎?”他問。
“嗬!”赤宿連搖了幾下頭,“你怎麼還在吃這玩意兒?”雖然是蠻會飽的。想當年他因為一時貪奇吃了三顆,就快沒被撐死。現在,他對這些玩意兒可小心得緊呢。
“我又多加了許多藥材進去哦!”不尋笑得一臉自豪。這楊宅沒別的,就藥材多,想那也必是楊老爺砸下重金為他的寶貝女兒采購的,可誰又知……
唉!他那顆楊眉寶貝活得比誰都好,沒事還自己玩玩馴養的小毒物,有空再裝個病嚇嚇眾人,再不然閑著無聊就假扮什麼什麼誰去招惹招惹那些所謂的“醫者”。
所幸他也沒有醫者該有的同行愛,否則知道真相還不汗顏死或者義憤死——雖然他一直都認為那些醫者是死有餘辜。
於是他和她,儼然是井水和河水,兩不相犯的那種。他每天對著那麼多上好的藥材不亦樂乎地煉著自己的丹藥,充塞了不少瓷瓶。而她,想必也在潛心喂養她那些剛出生的毒蠱了吧。
這所楊宅,在他這位“神醫”到來之後,可真是平靜得很呐!
第六章
還是被赤宿拉到了街上。
不尋意興闌珊地陪著赤宿,有一步沒一步地向前蝸移,或者說,被赤宿拖著進入人潮湧動的街道。
“既然今年黃河水特別凶猛,街上怎麼還會有這麼多的人?”赤宿奇怪地問道。
“不尋?”他側過臉仔細地看著他,“怎麼不回答我?”
“我哪會知道!”不尋抬頭,“幾個月前我才從山上下來。”
“噢。”赤宿悶悶地笑了幾聲,大概是又想到“天齊山莊”的慘狀,卻引來不尋的白眼,隻好轉開話題:“那你更要好好逛一逛了。”
“耶?”不尋疑惑:“聽你口氣,像是對民間了解得很?”
“嘿嘿。”赤宿笑得得意,湊近他壓低聲音道:“我可不是個安分的皇子哦!“
沒有告訴他,十三歲,自己便向父皇請兵出征了,所見所聞,自是增長了不少。
其實是一直想出走的,離那座華美而危險的皇宮越遠越好。不是為了逃避,也不是叛離,而是遠方,在那流動的人群凡世間,才有他平實而珍貴的幸福。
因為,他的不尋在那裏。
他的。“嗬嗬嗬……”赤宿不由地笑起來,他的不尋。
他將他的手握得更緊了。
他再也不必在人群中急急地回頭,錯認那一襲青色的衣角了。
他的不尋,此刻正牢牢地被他握在手中。那溫暖的感覺,一直沒有離開過。
幸好,短短的一生裏麵,還有這樣一個值得自己等待和珍惜的人。值得留戀的溫度。
他不想再放開了。
“你……”不尋正想出口抱怨赤宿把他抓痛了,但當他一對上那雙豔紅如花的眼眸裏竟然像是暮色的天空般溫暖而柔和,是夕陽餘輝的溫情落進了他的眼眉嗎?他此刻看來如一具高大而威猛的戰神,卻有嚴肅中不容錯認的執著與深情。
不尋不禁迷惑了。
他不是一向不喜人親近的嗎?為何被赤宿抓緊的手竟然沒有一絲絲的嫌惡與不耐。僅僅是因為自己小時候也曾與他同床共眠過嗎?為何在分別這麼久之後,還是這麼容易地又適應了他在他的身邊。
像是從來就不曾離開過,自然地接受了十三年後忽然長大的麵孔。
從昨夜開始,他睡得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要沉穩。是因為他也就在自己的身邊睡著麼?四周的潮水與風過的聲音,玉石板冰涼而幹爽的觸♪感,假山裏麵隻剩下他們兩個小小的人影。對這世界,對這世人,即使有過一些些的不安與慎戒,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