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到了極致,真的會流下血淚嗎?血淚過後,人眼真的會瞎嗎?真的,沒有複原的可能了嗎?
這個時候的我,真的是後悔未曾仔細問問江植有關於景行然的病情。以為他不說了,便代表著沒事。可是江植話語裏時而顧左右而言他的話,在此刻卻讓我一陣擔憂。
景行然他,真的沒事嗎?
除了眼盲,渾身上下真的是再正常不過。除了偶爾的咳嗽,也並沒有其它症狀發生。可是這般的他,還是讓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景行然的視線終究還是撤離了。不,更應該說,他將根本就看不見任何事物的雙眼重新望向前方。
我卻還是固執地掀著車簾,望著滾滾馬蹄帶動而去的前方。
奇渭城正處於非常時期,隨時都會遇到我父皇的奇襲。是以,街頭雖然商販依舊,但來往巡視的兵丁,亦不在少數。
十幾人一個隊伍,每隔一段時間便會來回走動一番,並不似一般的侍衛,互相之間竟會用各式暗語,以防混入奸細。看來打仗的兵畢竟是在刀口上過多了舔血的日子,在謀略方麵比普通的侍衛更勝了一籌。當然,能想出這招的,這位奇渭城的將領黃斐罡自然是功不可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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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吃緊,奇渭城城門一直大關,嚴禁人出城。
可沒想到,前方城門大開,早有兵馬相迎,我們一行人竟然暢通無阻地出了城。
父皇的兵馬便駐紮在十裏之外,景行然當真是瘋了不成,竟然一個帝王親自出馬,伴著守城將領輕率地出了城。若遇到埋伏,全軍覆沒事小,一國群龍無首是大。
他當真是不計後果到放任國家安危於不顧嗎?
似乎是為了驗證我的擔憂,出了城門不過短短一段路,前方便是煙塵滾滾。
牧野之上,大批人馬飛快而來,馬蹄雷厲風行,馬上的弓箭手早已搭箭在弦,氣勢磅礴。
雙方人馬距離得近了,卻都止了所有的動作,互相對峙起來。
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強忍住衝出去的欲/望,強製命令自己不要輕舉妄動。
景行然,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他的每一步棋,都下到了點上,他的每一個路數,都行之有度,他的每一招,往往都是深思熟慮之後所下。走了前幾步,便早已計算好接下來可能會遇到的意外,揣度明確接下去最有可能會發生的變故,再根據這些變故另行落子。
對方旗幟上一個紅色熾烈的“陰”字鮮豔亮眼,迎風招展。
我很確定,是父皇所帶的兵馬。
當先的弓箭手似乎是聽到了後方所下的命令,馬兒紛紛向兩旁而退,讓出了一個位置。而一人金色的盔甲襲身,威武英俊,騎著烈馬驅動而前。
王者的頭盔,金色至尊的盔甲,馬鞭套在了那烈馬的脖頸之上。手中一杆長戟,銀色的光澤下散發著淩冽的寒光。
雙目炯炯,不怒而威,那張俊朗的臉上帶著流光溢彩,是風華不減當年的驍勇。
父皇……
竟真的……是父皇……
他真的禦駕親征了……
他竟然,真的到了兩軍陣前……
手激動地掩著口,我想要開口說話,但目前形勢不明,而我如今的身份,也迫使我不能隨心所欲地與父皇相認。
“景嵐帝誠意真的很大,竟然不惜親自來負荊請罪。倒是讓朕有些愧不敢當了。”冷冷地說著,父皇的聲音中滿是冷厲。手中的長戟直指馬上的景行然,泛動著淩冽幽芒。
我隻來得及抓住一個重點。
負荊請罪……
景行然此行,是以一個帝王的身份,來負荊請罪的?
為我的死,對父皇請罪?
可他明明便知曉,我並沒有死……他的所作所為,我真是有些看不透了……
將我帶來,便是讓我看他上演的一幕請罪戲碼?
請罪嗎?
似乎這,一向便是他的拿手好戲……
思緒,不覺又回想到當初,那個,嫁於他的大婚之夜。
一百三十三、一生為一人2(為迷茫眼而更)
從辰淩國遠嫁景嵐國,一路舟車。大婚當夜,水若卿夜闖斟然殿,刁蠻名聲非虛,直接便將本該由景行然掀起的紅蓋一把扯落,劈手便給了我一耳刮子。
“景哥哥是我的,才不準你搶……”
手臂纏到景行然身上,那些幼稚的話,卻是滿滿的示威。
我一直都想不起來,後來,究竟是怎麼了……可是現在,記憶複蘇,我卻了然於心。
當時景行然雖然將她甩開了,更甚至是命令宮人將她關押到暗房思過。可第二日清晨,我手觸床榻另一側的冰涼起身後,在一間少有人問津的偏房內,見到了交頸相纏的兩人。
景行然當場便發現了我,他給的解釋則是水若卿初潮,肚子漲痛得厲害,不得已才擁著她止疼。
彼時水若卿十三歲,初次來葵水,倒也說得過去。但為她止疼止到了床上更甚至是止到了脫衣,卻是讓我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