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幗眉離開很久,孔武都沒有反應過來。這番懇談告訴他,他跟鐵幗眉真的沒有可能了!那個他矢誌要守護一生的的女孩,他徹底地把她給弄丟了!
——你看,月亮是我,星星是你,星星在月亮的懷裏,月亮永遠擁抱著星星,這輩子,我們永遠都在一起……
——幗眉,等我手藝學成了,我也像師父那樣開個店,到時候你就嫁給我,我剃頭,你收錢,晚上打烊了,咱倆就一起回家,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對,夫妻雙雙把家還,嘿嘿……
孔武捋起袖子,看著胳膊上的那枚刺青,追憶往昔,自嘲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卻墜下淚來,一顆接一顆的,前赴後繼地砸在他的胳膊上……
離開那個麵攤後,孔武失魂落魄地走在夜色中。一生之中,他從未如此絕望。哪怕是在死屍枕籍血流漂杵的戰場上,他心中依舊亮著一盞燈。而現在,這盞燈滅了。他的人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
路過芙蓉樓時,他抬腿走了進去。此時此刻,他最需要的就是一場大醉。一場可以令他忘卻前塵、蕩滌生死的大醉!
芙蓉樓裏,桌椅板凳已經收起,已經很晚了,夥計們正在準備打烊。
“先生,不好意思,本店已經打烊了。”小六子愣了愣,迎上來說。
“打烊?那也得等我喝完了酒再說。”孔武從桌上取下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你們這裏最烈的酒是什麼,給我上一壇來!”
“先生,您還是回去吧,明天請早……”小六子陪著笑臉。
“叫你拿你就拿!”孔武一拍桌子。
施濟生在櫃台裏算帳,聽到聲音望了過來。看到孔武,不由一怔。他定了定神,慌忙走了過去。
“先生,我是這裏的掌櫃的,夥計不懂事,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請多多包涵……”施濟生拱手。
孔武聽到這個聲音,愣了一下,扭頭看了他一眼,又愣了一下。
“你是這裏的掌櫃的?”孔武狐疑地打量著他。
“是是是,小人姓施,名濟生……” 施濟生點頭哈腰地說。
“施濟生?這名字起得不錯。”孔武沉吟。
“嗬嗬,名字就是個稱呼而已,好記就成。”施濟生笑了笑,“先生您看,我們這裏確實已經打烊了,廚子都走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要不這樣,我送您一壇芙蓉釀,您拿回去慢慢喝?”
孔武盯了他一會兒,點頭:“行,就這麼著吧!”
施濟生使了個眼色,小六子麻溜地抱來一壇芙蓉釀。孔武起身要接,卻故意接了個空,芙蓉釀眼看就要掉在地上了,施濟生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他用的是左手,孔武看了個清楚。
施濟生道:“先生小心。”
施濟生把芙蓉釀重新遞過去。
孔武沒接,笑了:“我現在忽然不想喝酒了。施掌櫃,我們能聊幾句嗎?”
施濟生臉色變了,顯然意識到了什麼。旁邊的小六子,神情跟著緊張起來。
“好吧,請跟我來!”施濟生鎮定了一下,說。
二人來到某個包間,施濟生回身關上門。
“先生,您想跟我聊什麼?”他微笑著問。
“就聊聊你吧!” 孔武盯著施濟生,嘴角一翹,“施掌櫃,施濟生,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名字,花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