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鐵幗眉失魂落魄地跑著，她的眼前，不斷閃回著孔武剛才抽大煙的畫麵。她一邊跑，一邊瘋狂地飆著眼淚。陽光很大，她的心卻凝結成冰……
天已經黑透了，鐵幗眉坐在路邊的椅子上，好像一尊雕塑。已經無淚可流了，隻有長久的發呆。餘鴻誌冷酷的聲音在她耳邊不停地循環著……
——“孔武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漢奸。他為虎作倀，幫日本人開煙館賣鴉片，殘酷迫害中國同胞。最近他還強征農田，拔掉快要成熟的莊稼，逼著農民改種罌粟……”
——“以毒養戰，是日本侵略者一貫的戰略。此舉有兩個目的，一是牟取巨額利潤，為侵華戰爭籌措軍費，二是毒化和摧殘中國人民的身心健康，從而泯滅中國人民的反抗意誌……”
鐵幗眉再次掏出藥片看著，用力攥在了手裏，手指嵌入掌心，滲出了血……
一個小販推車經過，吆喝著：“糖炒栗子，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
鐵幗眉抬頭看著，眼神極其複雜……
孔宅。
孔武靠在沙發上，焦慮地望著門口。門開了，鐵幗眉走了進來。她的樣子很平靜，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孔武激動地起身，迎上去：“幗眉，你回來啦？”
鐵幗眉微笑，舉起一袋糖炒栗子：“你看，我買什麼了？”
孔武一怔：“糖炒栗子？”
鐵幗眉：“來，我們一起吃。就像從前那樣，一邊吃，一邊看星星……”
鐵幗眉將孔武扶到門口，一起坐在門檻上。孔武悄悄看著她，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
孔武：“我來幫你剝……”
孔武伸手拿袋子，鐵幗眉閃開。
鐵幗眉：“不，我來。從小到大，都是你幫我剝，今天換換，我剝給你吃。”
鐵幗眉說著，開始剝糖炒栗子。用力過猛，指甲崩了一隻。
孔武：“還是我來吧……”
鐵幗眉堅持：“我來，你就乖乖坐著吧！”
鐵幗眉剝了一粒，喂進他的嘴裏：“好吃嗎？”
孔武咀嚼著，五味雜陳地：“好吃……你剝的真好吃……”
鐵幗眉溫柔道：“好吃就多吃點，我給你剝……”
二人肩並肩坐著。
鐵幗眉仰起頭，望向夜空：“今晚的月亮真圓，星星真亮啊……我聽說，人死了以後就會變成星星，你說，這是真的嗎？”
孔武：“我希望是真的。如果我死了，我就變成最亮的那一顆，好給你照著路。”
鐵幗眉感動：“小武子，你總是什麼都想著我……”
孔武惆悵地：“你的路，我已經沒有資格陪你走下去了，但是，我會一直在暗中看著你，陪著你，隻要你能好好的，我變成什麼樣子都無所謂，哪怕眾叛親離，千夫所指……”
鐵幗眉崩潰了，把流淚的臉埋進了他的懷裏：“小武子，別說了，什麼都別說了，就讓我們安安靜靜地待一會兒，好嗎……”
……
孔武靠在床上，鐵幗眉端著一杯水進來了。
孔武伸手去接，被鐵幗眉擋住了。
鐵幗眉垂著眼睫，不敢看他：“燙……等會兒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