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顫唞得厲害,連帶著他的瞳孔也微微顫了起來。

如果外麵有人,那意味著什麼?

他知道,亞頓也知道。

亞頓讓他留在這裏,隻是不願讓他為難。

……

當亞頓和那個對他最重要的人拔劍相對,他該怎麼做?

沒有什麼比亞圖姆更重要,對他來說,這一點毫無疑問。

可是——

抱緊對方腰的手臂被拉開。

恍惚之中,有陰影落在他微微揚起的臉上。

於是被籠罩在陰影之中的眼睛所看見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就連對麵那個人微俯□而靠近他的臉都看不清楚。

可是,那在黑暗中仿佛也能發亮的微彎的深色瞳孔中所蘊含的水暈開般融化的溫軟微笑已經代表了一切。

唇的邊緣似乎有一點微妙的感觸,又似乎沒有,若有若無,讓他感覺不清楚。

那是似乎僅僅是唇尖一點點的觸及,點水般一掠而過。

那又像是差了最後一毫米而最終未來得及,那一點悸動,隻是溫熱的吐息掠過的的微弱感觸。

“……隻有今天……”

那是最後留下來的一句話。

碰觸上,或是沒有碰觸上,一切都不重要。

因為那個人已經離去,連背影都已經消失在他的麵前。

從石壁裏透過來的一點微弱的風從前方吹來,從他頰上一掠而過。

他突然覺得有些冷。

手指在臉上擦過,才發現頰上已盡是濡濕的痕跡。

【有一種魔法。】

【當施法者死去,被施法的人就會在天亮之後遺忘一切有關施法者的記憶。】

那一天,尼羅河岸邊。

無冕的少年王對沉睡中的王弟施下了這個魔法。

“主人,我想王弟並不會喜歡您如此自作主張。”

“或許是這樣,不過隻要不告訴他就好了。”

“可是……”

“如果當他回想起我的時候,隻有痛苦,我寧可讓他全部忘記。”

【至少在天亮之前,他還會為我哭泣。】

【那就夠了。】

暗道的盡頭,巨大的石門在緩緩上升。

無冕的少年王走出大門的一刹那,便看見了對麵有著赤紅火焰般亮麗瞳孔的埃及法老王。

他站在高坡的祭壇之上,緋眼的少年王站在高坡之下。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撞。

視線無言的交彙中激起的火光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仿佛是在空氣中炸裂開來。

“那個人——”

一眼看到亞頓在那裏出現的身影,就連西蒙都怔了一怔,馬哈特更是上前一步忍不住喊出聲來。

可是剩下的半句話被亞圖姆揚起的手截了回去。

“賽特。”

賽特正皺著眉看著上方那個熟悉身影的身影,雖然黑暗中看不見距離遙遠的那個人的麵容,可是那種特有的旁人所無法模仿的威壓氣勢讓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就算同樣是王室血脈,可是那個私生子肯定從未接受過王室教育,那種迫人的威壓感到底是……

他還在想著,突然聽見法老王的呼喚,反應過來立刻屈膝跪下。

“去接王弟。”

“……是。”

那個隻會到處惹麻煩的王弟絕對又和這個大麻煩扯到一起了!

腦子一瞬間被對王弟的惱意占滿而再也沒有多餘的心思胡思亂想的賽特站起來,帶著塞西匆匆向上走去。

馬哈特看了看賽特離去的背影,又看了那個正走向山坡另一麵的金發的少年一眼。

他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又開了口。

“法老王……”

“不準插手。”

年輕的法老王打斷了他的大神官的話。

他身後鮮紅色的披風被他幹淨利落地一把扯下,隨手扔到身側一名侍從的手上。

然後,他扔下他身後的仆人們,獨自一人大步向那名金發少年的方向走去。

鏗——

長劍交擊發出的清脆撞擊聲在寂靜的夜空下尤為響亮。

它在持續不斷的響起,讓留在原地的法老王的仆人們都不安地彼此對視了一眼。

愛西斯沉默不語,夏達緊皺著眉,仍舊是憂心法老王安危的馬哈特忍不住向傳來劍擊聲的方向跨了一步。

“馬哈特。”

西蒙大祭司低沉的聲音製止住了馬哈特的行為。

“王說過,不準插手。”

“可是,西蒙大人……”

“你要違背王的命令嗎,馬哈特。”

馬哈特低下頭,不再說話。

而一直沉默不語的愛西斯卻是突然抬起頭,明亮的瞳孔看向山坡上方,阿赫摩斯王的地宮唯一暗道的入口。

她的目光閃爍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的手指,在無意識中慢慢地按上了戴在她的頸上純金色的黃金首飾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