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想,隻知道自己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下不得懸得厲害。
她在害怕。
並不是埃及的王弟傳遞給她的感情,而是她自己真的在害怕。
………如果……………
她是真的不敢去看那個時候王弟的臉上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她伸出手,想要碰觸那個已是一臉快要哭出來隻是勉力強忍著卻越發讓她心疼的年少王弟那張稚嫩卻染上鮮血的白色的臉。
可是她的手指穿透了對方的頰,她的手無法給那個肌膚冰冷的少年帶來絲毫的溫暖。
她無力地垂下手,一度放棄對神靈的信仰的她在這一刻比什麼都還要虔誠地向上天祈禱著。
神啊,請……
請——
當看到那個在嚴肅的神官的服侍下坐在石壁之下雖然半邊頰都被鮮血染紅卻仍舊能抬頭對這邊微笑的年輕的法老王的一瞬,她瞬間就有種整個人都放鬆到崩潰的感覺。
太好了。
她想她歡喜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太好了。
她的心中此刻反反複複地重複著這句話。
她嘿嘿地傻笑著看著那站在地上怔怔地看著對他微笑的法老王自己卻淚水奪眶而出的王弟,心底不知為何有種無法抑製的喜悅。
真的是太好了!
她開心地用她虛幻的雙手從身後摟住王弟的脖子,笑彎了雙眼,湊在他的耳邊笑著說著這句他根本聽不見的話。
說完了才發現自己一時間得意忘形做出了這種太過親密的舉動,頓時臉一紅,哪怕對方對此毫不知情也讓她覺得尷尬不已。
她像是被燙著一般飛快地鬆開手向後飄飛退去。
她雖然紅了臉還是繼續嘿嘿地傻笑著,飄在空中低頭看著那位年輕的法老王靠坐在石壁下向他的王弟伸出包紮著被血染紅的繃帶的手。
年少的王弟跪坐在少年王的身邊,一張稚嫩的頰已被淚水染得不成樣子。
少年王的雙臂將他的王弟擁入懷中。
王弟的手緊緊地抱著法老王,似乎想要感受對方溫暖一般將自己白色的頰緊貼在對方的頸上。
法老王抬起的手輕輕地撫摩他的王弟的發,頰邊金色的發絲沾染著鮮紅的血色顯得異常奢華而豔麗的色調,垂落在王弟頰邊的純金的耳飾和額上荷魯斯之眼的染血的金色頭飾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他抿著的唇很緊,讓他的唇越發顯得薄了幾分,銳利了幾分,可是他低下頭來注視著懷中王弟的目光比什麼都還要柔軟……
不對!
飄在上空的麗貝卡猛然睜大了眼。
埃及的少年王放在王弟看不見的身後的手突然間高高舉起,沾著豔紅的血跡的冰冷匕首在他的手中閃閃發光——
你要做什麼?!
過度的錯愕之中她忘記了自己碰不到他們的問題,一低頭慌慌張張地想要向下飛撲而去一心想要打飛法老王手中的匕首。
可是她的手穿透了鋼鐵的匕首。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柄血色匕首的利刃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向此刻開心地笑著蜷縮在法老王的懷中毫無所覺的王弟的後心刺去——
住手啊!!!
在染血的利刃即將刺入王弟後心窩的最後一秒懸掛在半空中。
單膝跪在一旁年輕大神官伸手抓住握著匕首刺向王弟的法老王的手。
“……您不能帶走王弟……”
她聽見年輕的大神官如此說著,那從來都是肅冷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麗貝卡從未看見過的痛苦的神色。
“他是最後的……”
最後的什麼?
她沒有聽清,可是她猜得到。
最後的王族。
最後的希望。
最後的信仰。
那是即將背負起一切重任,比什麼都還要沉重的鎖銬……
染血的匕首掉落在石地上發出沉重的鐵器的撞擊聲,握著匕首的那隻手同樣摔落在地麵卻是悄然無聲。
沉醉在短暫而虛幻的寧靜之中的王弟猛然抬起頭,他看著自己的雙手。
他那雙剛剛抱緊了對方後背的手此刻在他的眼前滴滴答答地流淌著滾燙而豔麗的鮮血。
他呆了好一會兒,回過頭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他身邊的那位神官,可是對方卻似乎無法與之對視一般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少年紫羅蘭色的瞳孔仿佛被一股霧氣渲染成沉澱到陰影最深處的色調。
他被鮮血染紅的手一點點地極其艱難地抬起,指尖碰到那閉著眼像是在沉睡的少年王的頰還有溫熱的感觸。
他睜大了眼,明亮的瞳孔此刻卻是幹澀得看不到一點水汽的痕跡。
他的臉上除了茫然一無所有。
許久,年少的王弟的手放了下來。
他跪坐在死去的法老王的身前,長久沒有動靜。
他低著頭,一隻手抓著法老王胸口的衣物,一隻手按在跪坐地麵的雙腿之間撐住他微微前傾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