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對著王夫人這個莊重得近乎木訥的妻子,本就是索然無味的。再加上現今王家勢頭明顯高過賈家,王夫人每常在夫妻相處之時不免也帶出來些。賈政雖然迂腐了些,倒還不至於願意看妻子的臉色。

這樣的時候,有趙姨娘這樣一個嬌俏甜美的姨娘紅袖添香,賈政自然是樂不思蜀。因此對趙姨娘的寵愛那是一日勝過一日的。

王夫人心裏固然恨不得一棒子打殺了趙姨娘,麵兒上卻得做賢惠人。她是闔府皆知的慈悲心腸大善人,自然不會像鳳姐兒那般,尋個由頭兒賣了自己丈夫的愛妾。隻不過是日日叫趙姨娘在自己身邊兒立規矩,打簾子倒茶水,伺候吃飯縫衣裳——但凡能叫姨娘做的活計,再少不了的。隻是防著她有了身孕便是。

不過天不遂人願,趙姨娘雖隻是家生子出身,沒讀過什麼書,自幼也算是大家子中長大的,尤其是家裏幾輩子都是奴才,看多了主子內宅的那點兒手段,自然也就知道了些。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王夫人生了寶玉以後,趙姨娘便挨肩兒地生下了探春和賈環。

探春出生後,王夫人恪盡職守,回了老太太和賈政,將探春抱在了自己跟前養著——不過是個丫頭,將來了不起賠上一副嫁妝,若是出落得好,說不得是府裏的一個助力。

及至賈環出生了,王夫人再舀不起那賢惠的樣子,隻說自己身子不好,還是由趙姨娘自己養著罷。

賈母雖然不樂意,然也不好說得太深,隻得隨她去了。

王夫人麵兒上自然不會薄待了賈環,按著份例給東西——可也就是這些了。至於說下人們,王夫人可是每日大事小情不斷地,哪裏管得了那麼多?

今日聽了鳳姐兒寶玉的話,王夫人心裏也知道,賈環確是已經到了該開蒙的時候了。隻不過麼,這個蒙怎麼開?

王夫人見趙姨娘站在地上,藕荷色緞子繡攢枝玉蘭滾邊兒襖,下邊兒配著淺鸀色盤錦如意裙。頭上烏壓壓的頭發挽了一個鬆鬆的發髻,鬢邊簪了一朵兒新鮮的花兒。隻襯得臉上白嫩嬌俏,比之自己,不知道好看了多少。

趙姨娘也知道賈環在外頭險些撞到了寶玉,此時對著王夫人也頗有些惶恐。戰戰兢兢地等了一會子,才聽見王夫人平淡的聲音響了起來:“環哥兒也不小了,該著開蒙了。我想著你也會寫幾個字,不如先教他認著。寶玉先前也是元丫頭在家裏時候引著認字的。待我跟老爺商量商量,再往學裏去罷。”

趙姨娘忙諾諾地應了退出去。

李紈低著頭看著手裏的茶杯,鳳姐兒卻是笑道:“到底還是太太大度。”

王夫人籲了口氣,將佛珠放下,端起茶杯吃了口茶,方才歎道:“就算是個姨娘養的,可到底是老爺的骨血。說起來也是叫我一聲太太的,跟寶玉能有多大差別?”

鳳姐兒李紈兩個忙都稱是。

王夫人輕輕放下了茶杯,問李紈:“珠兒這些日子身子骨如何了?”

李紈起身回道:“媳婦冷眼看著,大爺身子骨比先前好了不少。雖然看著還是瘦弱了些,到底不像先前一味咳喘,便是那發軟頭暈的毛病,也並沒有犯過。”

>  “也還罷了。你平日裏頭又不管著府裏事情,多在珠兒身上費些心思罷。珠兒好,你們母子的才好。”

李紈賠笑道:“是,媳婦也並不敢鬆懈的。”

王夫人看了周瑞家的一眼,周瑞家的會意,忙出去了。

李紈覺得周瑞家的出去前莫名其妙地瞥了自己一眼,心裏便是一緊。

果然聽王夫人說道:“你又有了身子,也該好生保養著些。我冷眼看著,現下珠兒房裏頭那兩個丫頭也不大對他的心,況且人也有些個不穩重。我不過問一聲,你可有什麼安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