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叫做什麼鷯鴒香念珠。今日我也沒帶什麼東西,這個就給了你罷。權當作見麵之禮了。”
寶玉忙推辭:“既是皇上所賜,小子怎麼敢受?”
水溶笑道:“既是賜了與我,原就是我的了。如何不能受呢?”
寶玉見他堅持,也不敢十分推,隻得雙手接了,又恭恭敬敬地謝過了水溶。
水溶見他年紀小小,禮節倒是多的,看來也有些無趣。因此叫寶玉自己去玩耍,他又將目光移到了亭中其他人身上。
寶玉回了座位,暗暗舒了口氣。看著手中的念珠,心裏冷笑。鶺鴒,又叫做“脊令”,原是一種生活在水邊的鳥,《詩經》中有雲:“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況也求歎。”故後也用“鶺鴒”來比喻兄弟。
北靜王水溶,將這樣一串兒念珠送了給自己,究竟是何意?
☆、第二十四回
貌似恭敬地將鶺鴒香念珠收入隨身的荷包之中,抬頭間忽見賈珠正看著自己,貌似讚許地點頭微笑了一下。
寶玉一怔,隨即也勾起嘴角笑了起來。罷了,既是出來散心,索性先不想那些個有的沒的,隻當是和哥哥出來一日玩耍便是了。
賈珠一邊和周炳文說著話,一邊兒看著寶玉。見他吃了幾口菜,又自己倒了半盞茶喝了,坐在那裏頗有一番自得其樂之態,心下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剛剛見他忽然意興闌珊,以為是怎麼著了,誰知道轉眼間竟又好了,真真是個小孩子!
這裏眾人放開了些,高談闊論者有之,飲酒自得者有之,更有來了興致的,便提起一旁書案上的筆賦詩題字。
寶玉坐在一邊兒冷眼看著,賈珠雖是在眾人之間,很少說話,卻是與周邊之人都能夠笑著對答幾句。寶玉看在眼裏,心裏十分佩服。要知道,自己的這位哥哥原也是內院中長大,又死讀了多少年書的。原本還以為他也自己前世一般,不喜與外人交道呢。誰知道到了外邊兒,雖說不上如魚得水,卻也頗為有人緣的。究其原因,大概就是自家哥哥和誰說話,始終是帶著微笑罷。
那邊兒周炳文幾個圍在水溶周圍,不知說了什麼,逗得周圍幾人都是大笑不已。賈珠卻是搖了搖頭,笑著自己踱到了寶玉身邊兒,舀起烏銀自斟壺,向青瓷蓮紋杯中倒了半盞。
寶玉坐在他身邊,此時鼻中聞起來酒香中隱隱帶著一股子花香,又見那酒色微微泛黃,清澈透亮,著實是好酒。
賈珠見他眼不錯見兒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酒,笑道:“不必看了,出來了我可也不敢給你酒吃。”
寶玉訕笑,正要說話,先時跟在水溶身邊的絳紫色長衫的男子過來,伸手拍了拍賈珠的肩頭,低聲笑道:“賈兄,如何在這裏自坐著?”
賈珠忙起身,也笑著說道:“原是帶了舍弟過來,自然要看著些。柳兄,請。”
寶玉也跟著賈珠站了起來,那人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又轉頭向賈珠問道:“賈兄,那邊兒周兄幾個擬出了幾個題目,不如過去看看?”
賈珠含笑點頭,又囑咐了寶玉幾句,自和那人過去了人群聚攏處。
“早就聽聞這怡園裏邊文會極是熱鬧,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正是熱鬧間,忽然聽得一聲長笑,幾個人擁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走上了亭子。
此人一身紫色滾銀邊兒蟒紋長箭袖,外頭也沒有罩了袍子,卻是在腰間緊緊束著一條極寬的黑色金線繡海水紋腰帶。眉目俊朗,臉上雖是含笑,神態卻是帶著疏離。尤其微微挑起的眼角,總似是帶著幾分嘲弄之色。
水溶排眾而出,迎上前拱手笑道:“原來是忠順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