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穩妥。”依著秦氏的出身,配寧府的承重孫本就是低了,賈母曾經勸過賈珍。無奈賈珍一意認定。賈母也不好過多幹預,隻略勸了勸盡了長輩之責便罷了。
不過這兩年見秦氏行事穩重,落落大方,倒也有幾分喜歡。囑咐寶玉道:“仔細這些,別站在窗戶邊兒上。”
寶玉忙不迭地應了,賈環趁機道:“老太太,我也跟著二哥哥上去瞧瞧。”
賈母還未說話,王夫人先就攔道:“好孩子,上邊兒哪裏有這裏熱鬧?又有吃的又有玩的,等一會兒還有小戲子來唱戲,好生坐下罷。”
若是王夫人沒有這番話,賈母還不覺得什麼。此時卻是覺得分外刺耳,沒有別的,賈環雖說是庶出,可跟寶玉處得也是不錯的。都是自己的孫子,雖說自己偏心寶玉,可這環兒好歹也是寶玉的兄弟,相處的好了,難道還有什麼壞處不成?賈母冷眼看著,賈環固然不及賈珠和寶玉兩個,可也是靈透的人,日後說不定是寶玉的一個幫手呢。
王夫人這個嫡母,說這些個場麵話,明眼人誰看不出來這是攔著兩個孩子接觸?
微微沉了臉,寶玉見了忙搶先說道:“太太,環兒跟我上去也好,省的他坐在下邊兒淘氣。”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橫豎一會子就下來的。”
王夫人無法,隻得吩咐賈環:“不許跟寶玉在上頭胡鬧,仔細我告訴你們老子!”
賈環忙笑著應了下來,跟在寶玉後邊兒上了閣樓。賈母見茜雪麝月並跟著賈環的丫頭穗兒都跟著過去伺候了,猶不放心,回頭看了一看,“珍珠,你也上去伺候。”
珍珠答應了一聲,也忙追了上去。
寶玉上了二樓,覺得比底下更要暖和一些。裏邊兒各色裝飾極為雅致,想來是秦氏的手筆了。
推開窗子,一股冷氣襲了進來。因為沒穿著外頭的大衣裳,賈環先就縮了縮脖子,叫道:“好冷。”
寶玉看了看他,笑道:“冷了就到中間去,那裏有個大火爐。”
賈環搖了搖頭:“不去,二哥哥非要上來看,我倒是想看看這裏看見的景兒有什麼好的。”
天色依舊陰沉沉的,落了一夜,此時雪非但沒有小些,反倒是越來越大了。眼前迷迷蒙蒙的看不清對麵的景致,隻有那一種冷香悠悠傳來。
賈環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來哪裏值得寶玉不聽戲也要上樓來看,抬頭瞧瞧寶玉,臉色平靜,眼中卻似乎蘊藏著極是傷心的情緒。摸了摸鼻子,賈環覺得自己琢磨不清這位二哥在想什麼,可也不再想陪著他站在這裏吹冷風,索性自己走到屋子中間兒。
秦氏帶著兩個丫頭也上來了,吩咐那丫頭將手裏的茶點放下,笑道:“兩位叔叔過來嚐嚐這些點心,都是才做了出來,還熱著呢。底下就要開戲了,老太太問兩位叔叔,可要下去聽聽不?”
寶玉回身笑道:“才上來,等一會子再下去。”
秦氏也不多言,帶著丫頭又匆匆下去了。
珍珠見賈環已經拈了一塊兒點心吃,過去倒了一杯茶放到賈環前頭,輕聲道:“環三爺,點心若是冷了,吃些熱茶送送。”
賈環不在意地揮揮手,“知道了。多些珍珠姐姐了。”
珍珠福了福身子,又走到寶玉身後勸道:“外頭雖是好看,二爺也好歹在意著些。若是實在想看,奴婢下去舀了大衣裳上來罷?”
寶玉皺了皺眉,他打定了主意,這輩子不招惹襲人了。隻是如今,老太太怎麼又讓她上來了?
不好冷著她,隻回身淡淡說道:“不必了,我也就不看了。”
轉身走到賈環身邊兒,朝他腦袋拍了一下,“下去聽戲。”
麝月撲哧一聲笑了,看了看珍珠,拉著茜雪跟了下去。珍珠臉色漲得通紅,忍著眼淚,咬了咬嘴唇也跟了上去。
果然底下戲已經開場了,尤氏見了寶玉兩個下來,笑道:“我就說你們是耐不住的,底下鑼鼓一響,定要下來。快來點兩出好的讓我們聽聽。”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勾著嘴角道:“他們能知道什麼好戲?每日裏念書念呆了一樣。倒是叫他們蹭著聽聽也就是了。”
寶玉無心理會,又見賈母朝他招手,便過去坐在了賈母的下首。賈母笑問:“上頭看著好?”
寶玉點頭,“就是冷了些。這不就下來了。”
這一日不過就是吃酒看戲,末了走的時候倒也從梅林中轉了一轉,算是圓了賞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