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說不定就是哪個得罪不得的人家裏的公子爺呢。
寶玉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孩子,見他臉上神色不耐,目光挑釁,揚著下巴等著自己回話。
“你沒事兒罷?”寶玉開口問道。雖然不一定就都是他的錯,但到底自己是騎馬的那個,方才著實是有驚無險,難保那孩子不被嚇著。
豈料那孩子冷冷地“哼”了一聲,眼睛斜看著他,道:“有事也不是你能擔當的起的。”
寶玉心裏不禁也有些生氣了,強忍著往下壓了壓火兒,淡淡地說道:“既然這樣,我就不奉陪了。”
說著,撥了撥馬頭便要走。
“喂,站住!”那孩子忽然道,“你的馬險些踩著了我,你下來把馬賠給我。”
寶玉看也不看,直接雙腳一踢馬腹,從他身邊兒繞了過去。剩下後頭那個孩子氣得跺腳,卻也並不叫人追上來糾纏。過了半刻鍾,還是那個白胖的中年人低聲勸了幾句,那孩子方才萬分不願地又跟著幾個人順著原路回去了。
寶玉先還仔細地推想了一番那孩子的身份。若說單從衣裳看不出什麼的話,那隨從的架勢,可真不是一般大戶人家能養的出來的。再者,那個白麵無須的胖子,說話聲音雖然壓低了,可到底離得近,寶玉還是聽見了些——細聲細氣的,真跟人瞅著不搭。幾下裏一合,這個孩子隻怕是皇家的人了。
隻是寶玉倒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這偶遇一次也就是巧了,哪裏還能再看見?因此也就過去了。
忙忙亂亂間便到了七月底,因著八月初三乃是賈母的笀辰,雖然闔府忙亂著,卻也不能如此就混著過去了。因此,賈赦賈政等與賈母商議了,也不請客吃酒了,隻與幾個知近的世交家裏熱鬧一日便罷了。
話雖如此說,但榮府裏頭不但有元春這樣的皇妃在宮裏,又恩準了省親一事,可見是受寵的。那賢德妃的哥哥賈珠又是身在翰林,又有林家王家這樣的姻親,如今的可算是烈火烹油之勢呢。
因此自賈母笀辰前兩日起,便陸續有那與榮府有交情的人家、賈赦賈政賈珠的同僚等前來送禮。這樣一來,也不好就這樣幹收禮,隻得又忙忙地預備酒席。
那幾日間,隻忙的榮府一幹管事兒的人等恨不得多生了幾條腿,多長了幾雙手才好。
這一日乃是八月初三的正日子,賈敏早早地帶著黛玉姐弟坐車來了榮府。自打這裏開始建園子,她來的便少了,也是不給親戚添亂的意思。
賈母身上穿著金邊兒鑲領墨色底子織錦百福紋樣的通身長襖,係著赤金撒花馬麵裙,笑嗬嗬地看著賈敏領著女兒,又抱著兒子給自己磕頭賀笀。待禮行完,忙叫人快些扶了起來。
鳳姐兒最是知機,笑著上前扶起了賈敏,湊趣道:“老太太念叨姑媽多日了。”
說著便扶著賈敏起身,又與邢夫人王夫人見禮,黛玉又上來給舅母們請安,好生亂了一通,賈敏方坐下了。
鳳姐兒便又拉著黛玉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口內嘖嘖有聲,讚道:“有日子沒瞧見妹妹了,妹妹出落得越發好了。瞧瞧這通身的氣派,真不愧是姑媽調教出來的。跟妹妹一比,我竟不如那燒糊了的卷子了。”
賈敏在一旁聽了,笑道:“璉兒媳婦快別這麼說,你妹妹你年紀小,哪裏擱得住你打趣?”
“啊喲喲,老祖宗您瞧,”鳳姐兒拉著黛玉來到賈母麵前,“您瞧瞧我說的可是不是?”
賈母摟過黛玉坐在身邊兒,嗬嗬笑道:“很是很是,你妹妹原就是好的。”
黛玉紅了臉伸手打鳳姐兒,嗔道:“我隻打你!沒得舀我來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