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戰爭實在很難分出誰占理,隻能比出誰說話犀利,能抓人痛腳,痛打落水狗,接二連三再接再厲。

也隻有這個時候周大寶才覺出,大概自己的心智較麵前這個被謝茵茵說得跳腳,激動地麵紅耳赤咋咋呼呼的女生,的確已經高出一個級別,都到了不想跟人計較這些小事的地步了。

其實從前她也總是拿她沒眼色,隻會用感情牌纏著陸竟這套來說她。

周大寶歎了口氣,看謝茵茵說得眉飛色舞,對方一時張口結舌無話可說,她插不進嘴,也勸不住謝茵茵,不覺失笑。

誰知道呢,怎麼又出這種事情。

明明都沒想接近人家了,偶爾被周媽叫著回家吃個飯開個葷,偏她還叫了陸竟一起。兩人難得同車回個家,居然就被同學看到,大肆宣揚風雲人物已然名草有主,諸姝不必再肖想。除非揮得好鋤頭不砸腳。

有人拿這事兒去征求當事人本人的意見,陸竟給予一貫地“不回應不否認”態度,隻說這是自己私事沒什麼好說的。然而之後又不止一次“被人”發現她與陸竟同進同出,使得事態的發展似乎在這樣情況之下得到了默許一樣的肯定,於是那些對陸竟虎視眈眈的姑娘們愈加地蠢蠢欲動,誓要“清君側”,以平民憤。

首當其衝的就是同樣覬覦了這廝這麼多年,風雨無阻神也無法阻擋的鍾敏然。

……其實鍾敏然也是個癡情的好姑娘啊!

就是思考事情的回路,永遠都隻會從情敵,而不是男人本身身上下手。

對於此事,覺得自己已然超脫的周大寶表示不予置評。

隻是天上陰沉沉的一片,真的看起來像是要下雨了,這裏離宿舍還有段距離,現在已經秋末了,淋場雨回去,感冒的話總是麻煩的。

鬥嘴也差不多告一段落,場上氣勢終究邪不勝正道高一尺,周大寶提醒一句說快下雨了,走了。聞言,謝茵茵得意洋洋地衝她飛了個媚眼,揚著下巴特嗨皮又朝對麵臉色很是難看的鍾敏然飛了個眼神,笑咪咪地挽著她的手,饒過她們往宿舍去。

她沒想法給個獲獎感言給被說得灰頭土臉的鍾敏然,隻無所謂地低著頭聽身邊的姑娘興高采烈地繼續得瑟。然而走了不多步路,忽然聽見身後那人終究似乎不死心一樣,輕輕一句,仿佛是說給她聽的,又仿佛——

“你不要妄想,他不可能會喜歡你的。”

她隻是微微一怔,禁不住地一笑,回首看去,灰暗天色底下,那人麵容上同樣神情莫測,似嫉妒又似厭惡,像是咬著牙,才說了這樣一句。

默了一秒,周大寶忽然莞爾:“你想多了,我也是……看不上他的。”

自以為這話說得很真誠,可是眨了眨眼睛,對方翻了個白眼,一臉不信。她也不再辯解,輕笑著,拉著謝茵茵繼續沒走完的路。

怎麼可能再走上以前的老路。

犯賤什麼的,人這一輩子,一次就夠了。

就算——

就算……

就算那人長身而立,就站在不遠處的幾步外,也不知道聽見她與她的對話沒有。

再遠處就是宿舍樓,還有大片大片髒棉被樣的天空,路人向他投去或明或暗的目光,那人手中是兩把雨傘,英俊的臉上,淡漠一如往昔,那麼平靜地看著她,隻說了一句:“快下雨了,秦楠打電話給我說,你們沒有帶傘。”

“……”

豆大的雨點那麼順應時勢地落下來,謝茵茵笑容滿麵地飛奔上去,搶過他手裏的一把傘,說了聲“謝謝”,往回拋了個媚眼,笑眯眯一個人跑掉了。

身後遠遠地,仿佛還能聽到幾句鍾敏然她們的嘰喳聲,卻很快消失不見,沒了聲響。

於是忽然好像整個世界裏隻剩下自己跟麵前這個男人,他撐開傘,往前幾步,一下就把她收入傘下,隔著那麼短的距離,似乎隻能聽見對方的心跳,一下一下,砸落在她的心上,短促,迅捷,有力。